她用左手笔直地举着那一柄二十四骨湘妃竹油纸伞,右手么,因为要支承起身子来,顺理成章地就圈上了姬昼的脖颈。

她哪里会注意到,雨声淅淅沥沥里,白衣青年的呼吸乱了一拍。她过了一会儿又感到脖子架空并不舒服,便自来熟地将头轻轻靠在了青年的肩膀上,那股松檀的清冽的气息一股脑儿冲上来后,便仅是微弱地萦绕着她的鼻尖。

清冽。她默念着这个词,觉得对姬昼而言,这个词是那样合适。

这把伞的伞面绘制着十来盏优昙花,洁白璀璨,耀眼夺目。

思绪戛然而止,她觉得姬昼在容貌上简直无可挑剔,她跟他若是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衬托得黯然失色。

至于其他的,就更不必去愁了。

姬昼虽然节俭,但还是有独门独院的一座王宫,不必交付房租;车马也是品牌繁多,包括但不限于燕国进口的汗血宝马金银车等诸多大牌豪车。

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但丝毫看不出是二十四岁的男人,仍然和十八岁没有分别,小宛认为可以当他做十八岁的。

婆母太后,小宛虽然愁了一会儿,但也没太久,太后为难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需要浪费成婚前她作为单身少女最后的好日子来为此发愁。

而她么,虽然是如夫人,可姬昼并没有王后,偌大后宫里只她一位如夫人,她已经心满意足。

所以,当一切愁都不必去愁的时候,小宛每天都活得很畅快,如果腿不是那么痛的话,她还可以更畅快点。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姬昼抱着她去了太医院,太医们纷纷表示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地替她看了半天,得出结论是并未骨折,只是骨头错了位。她心里想,这般她很快就又可以跳舞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来这个想法的,只是想,自己并未献舞,可他仍然答应要娶自己,她亏欠他一场舞,她一定要报还他。

觅秀忽然打帘子进来,笑说:“姑娘,可要传晚膳?”

那日觅秀和寻音被找回来的时候,无不是被雨淋得透透的,她们虽然淋了雨,但见到自家姑娘时,却是两眼冒火花似的就要扑过来哭喊“姑娘”,小宛知道单凭见到自己,寻音大抵会大哭一场,稳重的觅秀却不会。

觅秀那句姑娘后头未竟的话,小宛略想了想就知道一定是“姑娘,呜呜呜,咱们终于熬出头了,呜呜呜……”

小宛还能想象到章姑姑得到宫里消息的时候该多高兴。

董大人呢?也许一面发愁一面也是高兴的。

大家都是高兴的,她么,她大约也是高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