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寒却看到他眼神虚虚实实地,不晓得回忆到了什么,半晌开口,像是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哦,你说昨晚?殿下留我在前殿夜宿罢了。”他一笑,容色昳丽堪比池畔那两株似火的榴花。

留下伍小寒一人在他身后,愣怔着见他逐渐地走开了。

他实在为自己那帮兄弟担忧,以后不会连陪公主打麻将都没戏了吧?

不过,伍小寒作为后园里最受尊敬的小郎君,并非浪得虚名。因着不一会儿,殿下身边伺候的念秀姑姑就来寻他:“伍郎君可忙?”

“不忙,不忙。姑姑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他这般嬉皮笑脸,哄得念秀扑哧笑出来,说:“倒也没什么。殿下她今早突然吩咐,说不知哪儿又来了一窝老鸦,晚上聒噪吵人,叫请伍郎君去捣了它们的窝呢。”

伍小寒道:“上回捣了它们的巢,又来了?看我这回不好好儿地收拾它们一顿!怎么敢扰到殿下的好梦?”他作势撸起袖子,跟那位姑姑又寒暄说笑了片刻。

但也就是这样片刻,他们都没有发觉,原本驻足在柳树下四处打量端详的那个新来的漂亮男人就不见了。

等伍小寒他带足了工具,领着他的好兄弟们一起找到那颗老鸦们最爱的老柳树,正要施展拳脚——大家抬起头,在密密的柳枝间,微风拂动下,坐在柳树枝杈上那个白衣少年在斑驳阳光的照耀下不甚分明。

他目光却没有看向他们,而是越过他们,望到了那里站着的一个女子。

他不自觉地就笑起来。

他没有束玉冠,而是拿一根红绳子绑着高高马尾,墨一样的长发,垂坠的红绳一晃一荡,在五月的清早里,竟然有些勾人。

“卫明?你快下来!”她朝他叫道,这柳树这样高,他是怎样爬上去的?她连望着这样高都有些晕眩,他却还那样安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小宛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就顺着绳子稳当当下来了,把一众小郎君看得目瞪口呆。

饶是最精通爬树之道的伍小寒,也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合拢。

大家就望着他下了树,手背在后面,眉眼间笑意泠泠,走向公主殿下。他们不知怎地就自发让开了一条道,看他这行止带风站定如松的模样,暗自又觉得矮了一大截时,他们就听到殿下她一声大叫:“啊——你拿开,你快拿开呀!我不要看!”

只见他变花样似的,倏地从背后变出两只用绳子捆的老鸦递去殿下面前,老鸦便呱呱地叫;殿下她跺了跺脚,说:“你真坏。”

说完就跑走了。望着她背影,他摸了摸这对老鸦的翅羽,嘴角还挂着笑,伍小寒便凑过来说:“卫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乌鸦?”

他垂首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伍兄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