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失落太久,就听到他笑着说:“没事的,都会好好的。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咦?”
她觉得这个男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
但是的确,忧愁又不能解决什么——她想,何况他只是个没有权柄在手的面首。
于是也半忧愁半欢喜地应了。
他领着她去了临昌城郊外的一处山下。
来时的路,他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很慢。走到月亮自东山升起,林野间逐渐暗淡了,乡下多有各色虫鸣,此起彼伏地在田里哇叫。
她蓦然抬头,望见天边皎皎已缺的月亮,才想起,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了。
一生中那样多日子可以忘记,她愿意忘记那些痛苦的、悲伤的日子,也愿意记得一些美好的、幻梦似的日子。
这可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成亲的日子哪。
一路夜风轻拂,前头的路不能望得到尽头,回头看更是一片漆黑,身周的树影和远处的群山也似蛰伏的巨兽,伺待迸发的时机。
但,仿佛牵着他的手,就连树影也珊珊可爱,随风微动着,似朝他们欢舞。
这山不是什么远近闻名的山,山下也没有居住什么远近闻名的人物,它平平无奇得就像是任何地方都会有的一座山;而他领着她去的那户人家,也十分普通。
这户人家竟然是卖果脯的。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带着她走十多里的路,专门来买一罐子果脯——但或许正因为买这么一罐子果脯的成本实在很高,让小宛面对它时,多了一点珍惜的意思。
这果脯盈盈可爱,片片饱满,她探手拈出来一个尝了尝,立即大呼好吃。
他便笑着看她抱着那只罐子舍不得松开手,转眼吃了个精光。她还没有怀疑什么,此前她若是吃多了什么,他总要絮絮叨叨说一大堆废话;今夜却只是笑着看她。
那天夜里他们便在这户人家借宿。
半夜三更,她辗转反侧没有睡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失眠了,似从她出来玩以后;此时夜里星光璀璨,亮堂堂的照进来,她翻了个身,就发现他不见了。
她坐起身,凝神半晌,隐约地听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
箫声?
她披上衣裳去寻,想必山野之间也只有卫明有这份吹箫的心思——等她溯着箫声寻到了一处溪边时,发觉十几步开外,那里立着一个白衣白袍的青年。
他背对着她,身姿若琼枝玉树般,临溪吹箫,曲子似乎从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