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成年人就这点好,心底里恨死了,面上还能笑吟吟维持着和平,赵寒想鼓掌,但没鼓起来,因为程一雪炸了一嗓子:“你说谁有病!!”

那女生还想说什么,赵春喊了一声:“老板来了!”

他们导师姓桂,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方正的脸膛,因为地球引力的关系,从眉毛眼角眼袋到法令纹都像朝着一个方向耷拉着,因为肤色偏黑,又不太爱笑,给人的感觉很严肃,他就站实验室门口,问:“干什么呢?”

没人回答,大家猜真正散开,场面上才真正安静下来。

赵寒看着程一雪忍气坐下,书在桌子上摔得啪地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动声色的进了实验室。

早会的气愤都很低沉,总结上周的任务,问他们各自手上工作的进度,做的不顺意的,挨得呲儿也狠,就连赵寒这个埋头苦干临危受命收烂摊子的,都被说了几句,更别说程一雪了,她的眼圈红的像涂了一圈红眼影,却忍着硬是没哭。

这模样比哭出来更显得委屈。

会后老板就叫了程一雪进办公室,赵寒滑着鼠标改自己的文献,一个小时也没把英文摘要给写完。

终于,她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学姐,老板找你。”

程一雪出来了,她眼眶上的红晕消了些,但声气里还是能听出来委屈。

赵寒谨遵着关楠的教诲咧嘴笑了一下:“我这就去,你没事吧?”

程一雪嘟着嘴撒娇似的摇了摇头:“没事的学姐。”她还不忘好心提醒赵寒:“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懂得。”

赵寒十分和气地笑了一下:“嗯。”

她俩低声交谈的这点功夫,好几个女生的眼神都往这边瞟了过来,神色各异。

赵寒含着那点和气地笑回望过去,有人收敛,但有人却不,纪婷更是切了一声:“老板早就说过,恋爱不禁止,但不能带坏风气!”

是说她和程一雪关系不正常了。

赵寒哦了一声:“劳您费心。”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赵寒就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实验室。

他们实验室背后就是一座山头不高,但因诗人吟诵,名头不小的山包,从学校后面穿过去有个入口,外面天气正是炎热,山里都是百年古木,树荫遮天蔽日,氤氲出湿润的潮气,赵寒一口气登到山腰,这个时间山里人少,她到爱晚亭独坐。

中午的时候才抄另一条近道下山,这一片是大学城,从下山的地方回学校的路上有一家非常好吃的臭豆腐店,她排队点了一个大份的臭豆腐,边走边吃,半路有人发传单,是什么小语种培训学校,她刚接到手里,两个人都一愣。

发传单的是罗青稗。

赵寒穿着短裤都快热死了,罗青稗还是短袖长裤,戴了个一看就是兼职机构发给她的红色棒球帽遮阳,饶是如此,晒得两个脸颊发红。

见到她,罗青稗不热情就算了,还差点把塞到她手里的传单给抢回去。

赵寒:“……额,你吃饭没?”

“发完就吃。”

赵寒以为就她手上这点,哪知道罗青稗的眼神顺着往旁边一瞟,大学的校园墙大多就是个栅栏,栅栏边上立着个布袋子,里面装得满满,全是传单。

学校吃饭都是刷卡,罗青稗发传单这地界是隔壁学校的,以罗青稗的习性,估摸着肯定不会掏钱去买午饭,八成还是回自己学校吃物美价廉的食堂,不过到了那时候食堂还有没有饭就很悬了。

赵寒端着个臭豆腐,别人怕了她的味儿,都绕开她三步远,罗青稗捏着传单追着人潮,也走得远了点。

赵寒想了下,她今天不是很想一个人吃饭,于是从罗青稗那个布袋子里捏了点传单,跟路对面找了个树荫,站得笔直地给人散传单,跟给人散压岁钱似的,一次散一沓,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罗青稗发现她,立刻要穿马路来找她,天气又热路边又吵,赵寒喊话又喊不动,掏手机准备给罗青稗打个电话的时间,罗青稗慌慌张张地,被过路的自行车给蹭到了。

赵寒还发什么传单,剩下一沓都塞给了一个学生,去看罗青稗,罗青稗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瘸一拐地,已经拐到路边了,见着赵寒,还急吼吼地:“学姐你怎么在发这个啊!”

所以她觉得赵寒发传单有问题,不觉得自己被车蹭了有问题?

赵寒在想怎么回答的当儿,罗青稗道:“学姐你别发了,我自己很快就发完,发完我请你吃饭吧!”

“你脚有事吗?”

“没事。”罗青稗想了下:“算了,先去吃饭吧。”

那意思是剩下的吃完饭她再发。

赵寒应了一声:“我想吃飘香拌面。”她带着罗青稗,看罗青稗提着袋子尽量走的正常,但右脚还是有点轻微的使不上劲。

明明她阻止自己发传单的时候那语气里对发传单这样的活是不满意的,可是轮到她自己,她又发的及其仔细认真。

赵寒摇了摇头,奇怪。

她拍了下罗青稗的肩膀,拉着她拐进了路边的诊所。

罗青稗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进了门才反应过来似的,连说:“我没事,我真没事。”

“看看又不少什么,裤脚提起来。”赵寒指了指凳子。

桌后面的大夫好容易等到一个人,热情地一笑,眼睛都快笑没了:“腿伤了吗,来我瞧瞧。”说着将罗青稗按坐在凳子上,蹲下来看她脚腕。

罗青稗只好挽裤脚,但是一提,她立刻抿紧了唇,大夫接替她,小心地替她挽裤脚,罗青稗握紧了那装着传单的布袋的带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的腿被蹭破了手掌大的一块,出血把裤脚沾到了伤口上,大夫弄了半天才弄下来,衣服的纤维混着新的旧的血迹满布伤口,暗沉和鲜艳交替的红色,布在白皙的皮肤上。

赵寒手指戳了一下罗青稗绷直绷紧的肩:“真疼你喊一下也行。”

大夫也说:“这清理起来有点疼。”

罗青稗:“没……”大夫蘸着碘酒的棉签蹭到伤口上,罗青稗生理性地缩了一下,咽下了最后一个字,她一只手捏在自己膝盖上按住了忍不住想跳起来的膝盖,憋着气忍着。

要说眼泪,无关情绪,纯碎只是生理反应,但路上的时候罗青稗还是说了几遍不好意思,跟掉眼泪有罪过似的。

赵寒回实验室的时候正赶上下午打卡的点,邮箱里已经躺了新的事情和任务,她打起精神来,没一会儿,程一雪挪过来:“学姐,我今晚有点事,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她挪过来一沓作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