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双靴,至于么。
那捧匣的内侍是景阳宫里的,听到两位爷的话,弯着腰,悻悻解释道,“回太子爷、国公爷,这靴子不是公主亲手做的。”
裴元彻,“……”
谢纶,“……?”
感受到两道迥异目光在脑袋上扫射,其一道仿佛要刺穿头皮,内侍战战兢兢描补着,“公主让奴才带话,她说她手笨,做不来靴子,就让她身旁宫女代做。但靴子上的图样是她亲自绣的,让国公爷您别嫌弃……”
绣了图样?
谢纶拿起靴子瞧了瞧,这才发现,两只靴子靠里边,一边绣了一只……兽?
他努力辨认无果,问着身侧之人,“殿下,这绣的是?”
裴元彻看了眼,也费解,“怎的绣了两只狗?而且还绣在朝里侧?”
内侍惶恐答道,“这……公主说绣的是麒麟来着。绣里侧是因为她绣的时候弄错左右,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再改,便将错就错了。”
谢纶垂眸,看了看手的两只靴子,再看了看那面对面的两只傻狗…麒麟,陷入了沉默。
裴元彻抿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好歹是她一片心意。”
谢纶,“……”
你嘴角的笑容好歹藏一下?
裴元彻抬手掩唇,轻咳一声,“好了,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孤先走了。”
他抬步就往外走。
这样的趣事,不能他一人乐,得赶紧回去讲给沅沅听。
第85章
从大年初一开始,裴元彻几乎形影不离的出现在顾沅身旁。
她养胎,他养伤。
晨起一同洗漱,一起用膳,一起晒太阳……
他也压根不提要她回长安的事,每日只陪着她闲散度日。
一开始,顾沅还能气定神闲,看他能熬到何时?她就不信,他能一辈子在这跟她耗着。
等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都听到国公府的下人说闲话,嘀咕太子怎么还在国公府待着,她面上都有些过意不去,裴元彻却依旧淡然,还新寻了只白羽鹦鹉给她逗闷子。
终于,初十这日,看着教鹦鹉学舌的裴元彻,顾沅忍不住了。
她一把按住金光闪闪的鹦鹉笼子,冷着一张漂亮的瓷白小脸,咬牙,生硬道,“裴元彻,你到底想怎样?”
裴元彻不紧不慢的掀眸看向她,没说话,眼角余光幽幽的扫了一眼一侧伺候的奴才们。
这一眼扫过来,李贵的心肝都颤了三颤,心道太子妃怎么出了一趟宫,胆子就这般大了?竟敢直呼太子名讳!
不敢多看,他忙垂下脑袋,哆哆嗦嗦带着小春小冬她们退下了。
没了外人,裴元彻眉眼间的冷戾也消散,再次抬眼时,如春风拂冻雪,尽现温柔。
“孤没想怎样。”
他说这话时,语气无辜的很。
顾沅气结,脸颊涨得绯红。
裴元彻立即起身,伸手要去扶她,“你别气,坐下说,当心气坏身体。”
顾沅躲开,才不要他扶。
裴元彻也不恼,默默地收回手,等她坐下,他才坐下。
顾沅深呼吸两下,情绪稍平和后,才看向裴元彻,神色认真道,“你的伤口养了这么些日,不说大好,起码不影响你启程回长安。你为何还不回去?”
裴元彻迎上她的目光,“你愿意随孤回去么?”
顾沅愣了愣,尴尬的扭过脸,樱红嘴唇微抿,低低道,“你走你的,与我何干。”
“妻与子都在这,孤怎能独自离开?”
裴元彻垂下眸,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嗓音低醇,“沅沅,你了解孤的性子,对你,孤有足够耐心,也有足够的执着,不死不休。”
顾沅手指微屈,几个急促呼吸后,她紧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到底为什么?为何两辈子,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娥皇女英之贤,除了这副皮囊,我与其他世家贵女并无区别。你若当上皇帝,富有四海,要怎样千姿百媚的女人没有,为何非得是我呢?”
她想不通,想了两辈子都想不通,他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她句句质问,掷地有声。
裴元彻那两道好看的浓眉拧得更紧了,头也隐隐作疼,他单手支着,脸色阴沉,轻声喃喃道,“为何非得是你,为何呢……”
他念了好几遍,倏然,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如鹰隼般直勾勾盯着顾沅,眸光满是痴迷与疯狂。
“大概是生长在泥淖之的人,也想拥有纯粹无暇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