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裴元彻的手悄悄的抓住她柔软的手指,一点一点握紧温热的掌心里,见她没挣脱,他黑眸微动,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有些发紧,“朕除了是皇帝,还是你的夫君,是我们儿子的父亲。这样大的事,自然是要经过你同意的。”
听到这话,顾沅心头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回长安的这大半年,裴元彻潜移默化的在影响她,他融入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渐渐地成了她目前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竟这般容易心软。
轻晃了两下脑袋,她低声问,“那你大概何时出发?”
“最慢一月,最十五天后。”
顾沅微征,小声呢喃了一句“这么”,顿了顿,又问道,“那大概何时回来?”
裴元彻捏紧她的手,嗓音磁沉,“一旦打起战来,何时结束很难确定。朕只能向你保证,会速战速决,早日回来与你和宣儿团圆。”
“前世你御驾亲征,打了多久?”顾沅问。
裴元彻迟疑片刻,答道,“十一个月。”
顾沅垂下眼帘,静了片刻,她转头看向裴元彻,“也不算太久。这回你若也打十一个月,回来宣儿都会喊你父皇了。”
幔帐内光线昏暗,裴元彻看不清顾沅的神色,她的语气也平淡,令人听不出她的情绪来。
他胸口闷得很,一会儿想着,她是不是觉得他抛下了她们孤儿寡母不管不顾,所不高兴了?一会儿又想,她应当是高兴的吧,他出去打仗,她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见到他,她之前说他在她面前晃得烦,现在他要走了,她也能清静……
无论她高兴还是不高兴,裴元彻越想越堵得慌。
薄唇微动,他刚想问个清楚,话还没到喉咙,就见顾沅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重新躺倒,说道,“睡吧,其余事明日再说。”
裴元彻听她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也不忍再搅她睡眠。
他躺下来,将被子盖好后,侧身去搂顾沅,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嗯,睡觉。”
怀的人阖上眼,没多久,便坠入沉沉梦乡。
夜深人静,明月清辉遍洒。
翌日,顾沅醒来后,坐在床上出了许久的神。
裴元彻要御驾亲征了。
自古以来不少皇帝御驾亲征,或鼓舞士气,或积攒威严,或收拢人心,对于士兵及百姓而言,皇帝御驾亲征是件好事。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重重,若只是待在营地布兵排阵倒还好,若是提刀拿剑上场杀敌,保不准有个好歹。
按照顾沅对裴元彻的了解,这男人骨子里嗜杀,他很有可能亲自上阵……
思及此处,顾沅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他若是真死在了战场,某种意义上她也自由了,就算离不开这个皇宫,但带着儿子当寡妇太后,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吧?
这念头刚冒起,她又摇了下头,不行,那男人若是就这样死了,那宣儿岂不是没有父亲,这辈子又有缺憾了?
两个想法在脑打架,渐渐地,心里那杆天平偏向了“她不想裴元彻死”的想法。
当天夜里,裴元彻来凤仪宫用晚膳。
饭毕,顾沅拿出几匹男子样式的布料摆在了他的面前。
她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他,淡声道,“你选一个。”
男人微怔。
他本以为她是要给宣儿做新衣裳,可当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布料,发现那些布料的颜色和花纹都比较成熟,不适合小婴孩的鲜亮,反倒是成年男子适合穿的,不由得压低了眉眼。
她这是要给谁做衣袍?
抿了抿薄唇,裴元彻掀起眼皮,狭长的凤眸深深看向顾沅,语气低沉了几分,“你这是要给宣儿做衣裳?”
顾沅道,“不是。”
闻言,裴元彻的眸色暗了几分,那她还会给谁做衣裳?
她父亲?她兄长?
虽说给家父兄做衣裳不算什么,可是……她都没给他做过衣袍。
裴元彻又不禁想起去年秋在扬州,顾沅说了要亲手给他做一套新衣服,他兴致勃勃的挑了许久的布料。
后来,没有新衣裳,她只赠了他空欢喜一场。
“挑不出颜色么?”
顾沅温软的嗓音将他思绪拉回。
裴元彻嘴角绷直,强压下心头酸涩,也没细看,随手一指,“就这个颜色吧。”
顾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匹玄青色的料子。
她想了想,斟酌道,“玄青色是不错,但颜色深了些,而且我记得你的衣袍大多都是这个色。你要不要换一个颜色试试?”
见裴元彻面露诧色直直的望向她,她颇为不自在的挪过脸,小声咕哝道,“当然,你若是就喜欢这个颜色,那就随你,反正都是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