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身,去到娘子与我小时最爱的水池边,摸出当年藏在假山里的姻缘签,哭得一塌糊涂。那当口,便见到水里面倒影出冲天的火光。”
圆脸妇人失声惊呼:“走水了?”
恒娘也惊呆了,夏云去麦秸巷时,当着她的面,可只说了自己乞讨上京的事,没有说到这一出。
夏云哼了一声,淡淡道:“不是走水,是有人放火。我趁乱逃出去,再不敢去舅老爷家附近走动。只好仍旧做回乞儿,百日乞讨打探消息,晚间便宿在桥洞渠口。”
顾瑀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人放火烧你?为什么你不敢再去找你舅老爷?”
余助嗤他:“你还听不出来?明明便是那舅老爷捣鬼。”
夏云似是在面纱下笑了笑,“我本来也奇怪,娘子好歹是舅老爷一母同胞的妹子,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任她不清不白地客死异乡?
就连来报信的我,也要杀人掩口。后来多方打听,才终于知道,原来当年那位进士,如今可不得了,竟已经做了当朝的参知政事。舅老爷与他,因着九年前这桩姻缘,正称兄道弟,走得热切。”
「参知政事」四个字从她嘴里轻轻吐出,无异于投下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
胡仪长身而起,厉声道:“妇人,你说的这位参知政事,姓甚名谁?”
按当朝官制,参知政事乃是副相,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一起,统称执宰。
而今在朝的参知政事有四位,任谁被这妇人指控,都是足以上达天听、影响朝政的大案。
台下早如沸水一般,纷纷猜测起来。约十年前进士登科,陕州人,曾任陕州推官……诸多条件叠加,人名呼之欲出。
夏云一字字道:“我所说的这位丧尽天良的进士,便是如今的中书舍人、参知政事韩元英。”
胡仪反而冷静下来,掠一眼如化石一般站着的恒娘,对夏云说道:“你要指证当朝执宰,为何不去登闻鼓院?或是御史台?反要来我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