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是外城,没有内城热闹。这个时辰,附近没什么行人,偶有一两个,也是匆匆而过,没人朝他们张望。
仲简仍是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方才沉声道:“第一,既是涉及到评选,便有个公平问题。便如朝廷科考,试卷务必糊名,以免阅卷官徇私。”
恒娘一下子明白过来:“周婆言自评自选,会被人质疑不公正?”
仲简点点头:“有可能。”
恒娘正沉吟,又听到他道:“第二,名爵封赏,乃是朝廷专有之权。”
恒娘心神一凛,一抬眼,对上他寒星般的眼眸,“你私设周婆名号,又有赏金,虽是小打小闹,亦有侵犯名爵之嫌。天子对这等名器旁落之事,向来分外敏感。”
“恒娘,这件事,乃是犯大忌讳的。”
见恒娘脸色发白,知她畏惧,又皱眉问道:“照理,阿蒙不该不知此事凶险,为何不阻你?”
恒娘摇摇头,喃喃道:“我没告诉她。”
若是告诉她,赏金一定是她出。但恒娘偏偏不想。
理由十分奇怪。
她觉得,对阿蒙来说,出个几十上百两银子,也不过是吹气一般,轻而易举,不疼不痒。
这份不疼不痒,似乎也就让这整件事随之变得轻飘飘的,没有她想要的,某种沉甸甸的庄重。
今日她与三娘、老宣、九妹凑的四贯钱,似乎更能让她心里生出实在和心安。
这心事幽微曲折,甚至还透着股滑稽可笑。天下的钱不都是一样的么?
实在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好闭口不解释。
仲简奇怪地盯了她一眼,淡淡道:“与我说也是一样。只是,切不可再如上次那样,一意孤行。”
恒娘点点头,垂下头来,过了一会儿,又抬起眼,一脸不甘:“就没有解决,或者变通的法子吗?”
解决的办法?
倒也不是没有。周婆言是太子命名,圣恩令是东宫拟订,此事若以东宫名义操持,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问题是,要告诉她吗?
仲简默默看着她。那日从皇帝嘴里冒出恒娘的名字后,他连着几天,都睡不好觉。常从半夜惊醒,也不知为什么,胸口一阵发麻的悸痛。
要让她知道,她其实已经在皇权的边缘徘徊,随时能够与城北那座巨大的宫城扯上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