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人抬走她写字的书案,眼睛一红,跟个小豹子样撞出去,尖叫:“住手,我的书桌,我的书桌——”
抬桌子的都是壮汉,一手拉住她,似拎着个鸡仔,把她往三娘方向一推,笑道:“娘子看好你家丫头。胡乱冲撞,要是咯了头,碰出点伤痕来,女孩子家家的,将来怎么嫁人?”
九妹在三娘怀里拼命挣扎,眼泪不要钱地掉,手在空气里徒劳挥动,哭得撕心裂肺:“我的书桌,我才不要嫁人,我要我的书桌……”
这会儿已是下午,恒娘去了太学。这两天事少,宣永胜偷空去了茶肆,报馆里就剩她们一大一小两个女流之辈。
她不敢放九妹一人在这里,没法去报官,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把桌椅案几搬得近乎一空。
这些人来得突然,她正带着九妹,一字字读千字文,听得门口一阵嘈杂脚步声,一回头,就见到一群短衣壮汉径直闯进来,见了她们,也不搭话,四周一看,就上手往外搬东西。
先是他们吃饭的桌子,凳子,椅子,然后是书案,甚至是放碗碟的柜子。倒是墙角一排上了锁的木柜,他们看了一回,没有动手。
那木柜里全是周婆言开办以来,收到的各种信件来稿。恒娘宝贝得很,日日念叨,这些都是阿蒙说的国史馆资料。特意买了个四开锁,仔细锁上。
这些人若是朝这个木柜下手,她拼了命不要,也要拦阻。
但现下这个情况,实在古怪。这些人个个直进直出,搬起东西来泰然自若,全当她二人不存在。
隔帘之后,老宣住的那半爿屋子,却又秋毫无犯。对这个上锁的柜子,更是绕道而行,视若不见。
眼见阻止无力,她干脆带着哭得力竭的九妹,往角落里站着,也免站在屋子中间,挡了这些人的道。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捣的什么鬼?
盏茶功夫后,屋子里除了上锁的柜子,空荡荡的,再无他物。
同样的一批人,又开始往里头搬东西。
鎏金镶银的檀木书案,圆润华美的高背交椅,包金圆角四脚立柜,用料厚实的四方食桌,到后来,居然是成套的青瓷碗碟,一并连笔山砚石,水盂书匣都齐全。
不仅她看呆了,就连怀里挣扎的九妹都慢慢止了哭声,呆呆望着这些人有条不紊地来去。
空了一小会儿的房子很快又被填满,窗明几净,焕然一新,比半个时辰前,亮堂富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