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祭酒?”恒娘一怔,奇怪了,“他那人古板严肃,生活上也简朴得很,简直快要成那墙上裱糊的圣人,哪有什么可议论的?”
曾泰笑道:“薛主编甚是风趣。来来来,坐下,听我慢慢讲。”
恒娘狐疑地坐下,重又抱起茶杯,抬头看着他,眉头仍是皱着。
曾泰招手让仆人过来,替自己续了茶。眯起一双精明眼睛,衬着端正的脸,顷刻像只方脸狐狸:“我一路来京城的路上,已经猜到周婆言一定会招致正人君子们的反对。胡祭酒正是士林清议之首,又是学宗。就派了人去他老家,多方打探,听来几桩野闻。”
在这里顿住,本想着让对方追问一句,以丰富言语的感染力。
然而对面两人都是一脸冷淡,只好干咳一声,干巴巴说下去:“第一桩,胡祭酒在妻子死后,表面上深为痛悼,终身不复再娶。不过当地传说,他府中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尼姑常常出入。他到哪里去讲学,都会带上这两尼姑。”
恒娘眨巴眨巴眼睛,迟疑了好一会儿,方说道:“当真?”
胡祭酒?美貌尼姑?她想了半天,委实很难把这两样事情联系起来。
仲简在她身后摇头:“你想用这件事打击他的声望?且不说道听途说,没有根据,就算是真的,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罪过。”
曾泰叹口气,点头赞同:“也是。所以,我还听来第二桩事。胡祭酒的儿子早些年就因病去世,他那儿媳居然在丈夫死后有孕产子。”
顿了顿,语声特别微妙地补了一句:“胡祭酒其时正在家中休养。”
啊?恒娘呆住了,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水花溅出老高。
她随手一擦脸,眨两下眼睛,实在忍不住,伸手指着他,结巴起来:“你……你想说什么?你在暗示什么?”
曾泰见自己的话终于得了应有的反应,十分高兴,笑吟吟道:“野闻,野闻,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吧?”
恒娘回头去看仲简,见他一脸如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应自己的目光。
只好又转过头,看着灯光下曾泰那张方方的狐狸脸,耳边回响起胡祭酒那日在讲堂凛然的语句:“妇有孝义之道,即便是尊长偶有错失,也当以劝谏为上。岂可告之夫君?”
门户关得不严,一阵夜风吹进来,火苗摇晃,对面人影有些晃动,如在水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