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缗?恒娘眼角一跳, 心情不可抑制地激荡起来。
她这辈子,可还没见过一万缗的钱长什么样子?就算是交子,叠在一起也很壮观呀。
还没等她盘算出来, 这一万缗钱有没有可能打动朝臣们的心。
曾泰已经放下茶杯, 轻松道:“不过这钱不是我的, 是布行同业凑份子出的钱。本也是为京中四处活动之用, 若用于圣恩令上,也不算十分辜负。”
这话虚虚实实, 有真有假。
钱是布商凑份子不假,京中活动也不假,不过对于布商们来说,周婆言推动女子走出家门一事,虽然重要,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们让曾泰此来京城,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促使朝廷放开贩奴的禁令。
随着朝廷经营南海,海商们发现,海外诸岛上栖息着许多土番,投食即能诱之入彀。只需数十个男子便能捉走上百个土人。
布商们精明,算盘一打:本国的织女虽说技术娴熟,却未免要价高,人数少,婆婆妈妈的麻烦也多。
若能从南海诸岛贩运土女来大周,既能补足作坊的人手缺口,又不用担心她们随意来去,或是夫君家人来闹事,实在是很划算的买卖。
奈何本朝颁下严令,禁止海商行人口贩卖之事。
数任广州知府、泉州知府、杭州知府等港口官员,都曾干过「一经查获昆仑奴、番奴,无论身价,皆就地释放,交牙行看管。俟大船出海,全数遣返本籍。所需一切费用,皆由肇事者支应。另罚铜万斤」的事。
海商历经万里海波,好容易把土人带回大周,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赔出无数钱财。
就算悄悄上了岸,也无人敢接手,都怕被官府问个「生口买卖」之罪。无利可图,海商只好放弃。
布商们眼看着这取之不竭的人力,却使不上劲,自是心急火燎得很。
恰逢京中传来周婆言问世的消息,按捺不住,这才找了曾泰来京中投石问路。
恒娘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层关窍,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曾泰把手肘放上桌子,十指交错,一张方正脸上满是和气笑容:“不如,我与薛主编谈一笔生意?”
说是谈生意,话锋一拐,笑道:“鄙人今年三十有六,正当壮年。三年前发妻过世,尚未续弦。膝下已有二子,将将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