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首级出去,房企地部众一看,顿时做鸟兽散。王氏投唐,高祖大悦,封为崇义夫人。(旧唐书)”
“此女有功于大唐,受封于李渊,你们居然将之移出列女传,附于敌将仇人之后?这究竟是何道理,我颇是不解。”
另一位吕编修见她是女子,有点为难,想了想,方含蓄答道:“问题主要便出在这「后」字上。”
阿蒙此时已看完新册子,指了一段,读道:“「至始州,掠王氏女,醉寝于野,王取企地所佩刀斩之,送首梁州。(新唐书)」”
读毕,啪地一声,重重地扔在书案上,冷笑道:“逼而妻之没了,后这个字也没了。这么一写,倒似王氏上一刻被掳,下一刻就杀了房企地。中间数日数月时光,都被你们生吞了?”
“你们是史官,刀笔之下,便是千秋,首要当重史实。这样斧削刀凿,任意剪裁,究竟在害怕什么?”
胡仪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喝茶,见两位编修被指责,一皱眉,淡淡道:“王氏从贼失贞,虽有忠义之举,究竟于妇道有失,不足为天下女子之训,故而移出列女传。”
“新唐书替她隐去这一段,也算是成人之美,为贤者讳。再说史家用春秋笔法,暗寓褒贬,本就是圣人成例。哪里说得上害怕?”
阿蒙冷笑连连:“为贤者讳?王氏受辱,其错不在她,在敌寇。王氏自己不避讳,唐高祖英雄豪杰,亦不避讳。倒是你们,巴巴地替人避讳?
又还自作聪明,将她从列女传剔除,附于仇敌之后。王氏地下有灵,必定白骨难安,黄泉夜哭,唾骂你们小肚鸡肠,为虎作伥。”
她骂得过于尖锐,胡仪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两位编修知道她身份,不敢回嘴,尴尬无比。
宗越想了想,决定今日不做和事佬。反而替她添了一杯茶,方便她润喉。
常友兰只好站起来,含笑说道:“王氏事迹固然感人,但列女传篇幅有限,总要优中择优。”
阿蒙拿起那本新编的列女传,“优中择优?”
晃一晃手中卷墨迹未干的书册,怒道:“你们选的列女,李妙法为父奔丧,小儿哭啼挽留,割一乳留子,啧啧,这血肉模糊的样子,你们就不怕小孩子被自己母亲吓死?
归家以后,父亲已经下葬,持刀刺心,逼着众人重新启土开棺,用舌头把灰尘舔干净,又用头发去擦口水……”
宗越听出她话里的嫌恶之意,几乎可以想象,此时若是两人在楹外斋独处,她会是怎样一副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