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腆着脸,找个大娘搭讪, 忽听背后有人叫她:“吕大娘, 许久不见!”
回头一看, 却是那日教她洗衣服的浣娘,大喜:“小娘子, 你怎么也在这里?”
恒娘笑着上前, 挽着她手,亲亲热热地道:“大娘,你也是来女人社听讲的?”
“对, 对, 正是这个, 女人社, 听讲。”老天爷开眼,正瞌睡就送枕头, 吕大娘欢喜得很,“你也去女人社?她们都讲些什么?你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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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圣人说过,男子也要守义,要尊敬妻子,才是一个好男人。又讲了好些有意思的故事,都是古时候的人尊敬妻子,听她们的主意,避过了灾殃,或是发了大财,或是国家兴盛。讲得十分有趣,老身也听得入迷,听了还想再听。”
吕大娘觑了眼捻须皱眉的老爷,壮起胆子,期期问道;“老爷,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圣人真的说过,男子也要守夫妇之义?”
胡仪回过神来,放下手,和蔼道:“这倒是不假。子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就是这个意思。”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吕大娘咂舌道,“我那当家的,对我倒还只是喝骂,不怎么动手。可我看许多人家,男子对老婆非打即骂,怎么也算不上尊敬。这跟圣人说的,不太对得上啊?”
“这是王侯士大夫的古礼,不用于庶民……”胡仪说到这里,打了个顿,眉头皱起。
如果照这么推论,上古之时,庶民之中,男女野合之事不断,便天子法度,亦许仲春冶游,男女欢爱而不禁。对女子从一而终的要求也是古礼,岂能用于庶人?
这可没法用礼不下庶人来解释。
何况他的主张,向来便是以礼齐天下。女子必须守礼,男子可不守礼,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自来以君子自许,虽然吕大娘是无知妇人,他也不愿虚词诓骗。
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圣人所言,自是正理。只是如今人心不古,难以实现,所以才要修身养性,教大家都懂得尊敬妻子的道理……”
还没说完,看吕大娘居然缩着脖子,捂着嘴笑起来。心中不悦,皱眉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