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隐约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是谁,却还不能确定。
若要真是那个小子,那不管他是不是容晞的弟弟,他也再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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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仲夏之夜,汴京金明池旁,艺坊酒楼林立。
颜色艳丽的彩旗在酒楼顶端悬曳,偶被夏风吹拂,仿若彩云飘浮在夜晚的汴京夜空。
拓跋虞随意寻了个酒楼,命人开了个包间后,便随意叫了些酒菜,独坐在里面思考着心事。
窗牖开阖着,拓跋虞眸色微郁地看着汴京的夜景。
见齐国都城的百姓生活和美,在太子大婚之日,人人的面上皆是喜笑颜开,他的面色却犹自泛阴。
他的包间是在酒楼的五层,亦可看见远方金明池上空绽燃的七彩烟花,酒楼里人声鼎沸,偶尔掺杂着歌伶咿咿呀呀地唱曲之音,酒楼的大厅亦有说书人在讲着奇闻怪事,不时传来酒客的叫好之声。
这酒楼名唤内西楼1,是汴京最高的酒楼,慕淮成了太子后,便不许这内西楼的掌柜再将顶部的楼层对酒客开放。
因为站在内西楼的顶端,恰可以从其上俯瞰到整个雍熙禁城。
拓跋虞暗觉,整个汴京在慕淮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都很和顺,自是比鹘国的百姓要过得快哉许多。
他正凝神思考着心事,却被一道娇俏的声音打断——
“寻了你许久,原来你躲在这处喝酒呢。”
拓跋虞掀眸看了拓跋玥一眼,随后不发一言地又看向了窗外。
真烦,怎么又寻到他了,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真想找机会弄死她。
拓跋玥见拓跋虞对她的态度依旧如故,冷淡且带着稍许的厌烦,她心中虽微有失落,但到底不像中原少女一样,面子过薄。
她大剌剌地坐在了拓跋虞的对面,拾起了筷子,便开始用着桌上的酒食。
拓跋虞执盏,乜了她一眼,仍未作言语,又看向了窗外的汴京夜景。
拓跋玥终是受不住这气氛的冷凝,她拊了拊掌,随后边小心地观察着拓跋虞的神色,边道:“本公主替你寻到了丢失之物。”
拓跋虞终于将视线移在了她的身上,淡淡回道:“我没丢东西。”
拓跋玥的唇角却是微勾。
她想起几个时辰前,那金雕在金明池旁飞走后,拓跋虞的神情微有些怅然。
那时拓跋玥不解地问:“你不去派人寻它吗?”
拓跋虞冷冰冰地回道:“由它去罢。”
话毕,便徒留她待在原地,不发一言地走了。
拓跋玥便派身后侍从去寻那金雕飞行的轨迹,勒令他一定要将那金雕给寻回来。
因为她知道,那只金雕是拓跋虞亲手养大的,且他总是将它带在身侧,喂养亦从不假手于人。
拓跋玥认定,这只金雕对拓跋虞一定很重要。
不经时,那侍从便低首进了酒楼包间,身上背着一个渗了血的包裹。
拓跋虞倏地反应了过来,眸色不禁一变。
果然,待拓跋玥笑兮兮地命侍从将里面的金雕尸体倒出来后,拓跋虞冷着眉眼,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拓跋虞沉声问道:“你将它寻回来做甚?”
拓跋玥的笑意僵在了唇畔,她有些茫然,她看着拓跋虞极愠的面容,终是不解地回道:“它丢了,我想帮你将它寻回来…这金雕是你亲手养大的,难道它对你不重要吗?”
拓跋虞没回她的话,而是走出了居间,四处张望了一下。
最后,他还是愤而无奈地嗤笑了一声。
若真有人要跟着拓跋玥一行人,那一定也是极会隐蔽的高手,他是探查不出的。
他自动了想让金雕杀害慕淮的念头,便已然做好了要牺牲那金雕的准备。
慕淮一死,齐国的主心骨便没了,他大齐现在的老皇帝病病恹恹,且性格温懦,纵是慕淮死了,也不敢向它鹘国寻仇。
拓跋虞清楚,慕淮年岁尚轻,自是没有嗣子。
慕氏一族的年轻男子,没有人能比慕淮出色。
大齐若没了慕淮,整个国家肯定要走下坡路。
若那金雕成功弄死了慕淮,且没被侍从抓住,待它飞回他这处后,那他也会亲手将它杀死。
若不能成功刺杀慕淮,那这只猛禽就会死在慕淮的手中,他定是不会派人去寻找它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