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璟觉得很悲哀,承乾宫中金碧辉煌,连摆在柜子上的花瓶都使官窑烧出来的精品,屋里随处可见的奇珍异宝,仿佛一个埋着宝藏的金窟,而皇帝也渐渐被掩埋其中。
从皇帝空洞的眼神中,荣璟能看懂他没有认出自己。
他主动走到龙床前,“儿臣荣璟,拜见父皇。”
说到此处本该下跪行个大礼,但他只是弯腰拱手,心中泛起点点波澜。
岁月催人老,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与记忆中那个精明强干的父皇俨然是两个人。见了他这一副狼狈的样子,荣璟心中仅存的崇敬也被消磨殆尽。
服侍在屋里的内官终于认出了闯进来的是二皇子荣璟,忙走过去道:“二皇子小心,皇上现在病得厉害,若要近了身把病情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荣璟眉头一皱,“你是谁,我记得贴身服侍父皇的不是朱内官吗”
闻言,那内官微笑起来,似乎全然忘记了躺在床上受病痛折磨的皇帝,打开了话匣子回话道:“朱内官照顾皇上不力,已经被皇后娘娘下令仗毙了,奴才是皇后娘娘拨派过来照顾皇上的。您久不回京,不知道现在的京城里……”
荣璟没心思听他说废话,“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跟父皇单独聊一会儿。”
“这恐怕不行。”内官依旧微笑着,语气却变冷了些,“皇后娘娘吩咐了,任何人想见皇上都要得到皇后娘娘的准许,哪怕您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闻言,荣璟心中不悦,这几日回京所见,简直一片混乱。
皇帝卧病在床,前朝处理政务是荣行远,后面管理皇宫的成了皇后,他们这两股势力暗地里搏斗,竟无一人管皇帝的死活。
荣璟冷声吩咐:“让他们都出去。”
声音刚落,齐峰便大踏步走过来将那个嬉皮笑脸的内官打晕了拖出去,连叫嚷的机会都没给他。
房间中安静下来,荣璟走过去轻轻推开窗户,寒冷的风吹进来,萦绕在屋里刺鼻的药味总算被冲淡了些。
他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龙床边,对着皇帝静静道:“父皇,儿臣过来的路上遭人暗杀,若不是小七替儿臣挡下一箭,儿臣可能已经没有命走到这里了。”
皇帝没有回答。
荣璟并不急躁,默默道:“父皇,不管当初您是为何要赶走儿臣,儿臣都不介意了。儿臣见过太多民间疾苦,回到京城见此处繁华竟觉得恍如隔世,再看您躺在这里重病难愈……是不是另有隐情?”
在民间生活太久,回到这里看着各方势力的尔虞我诈,仿佛一个局外人看着陷进局里的人。
他不会陷进局中,打从他与萧祈约定了共来京城结束这些无端纷争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必须也一定会赢下这一局。
若有皇帝的帮助,或许能容易些。但即使没有皇帝帮助,他也能得到皇位,只是要费些力气,会多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