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他的这位父亲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内宅他很少照管,除非是和朝堂有了牵扯。
她走过去,大约是光线太暗了,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衣上有那么多的血迹,想来是受了刑。心里忽然就发了些堵,她嘴唇颤了颤,轻声唤他:
“父亲。”
顾知义缓缓睁开了眼,像是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他冲女儿勉强一笑,撑在草席上想要站起来,却半晌撑不起身子。
他有些狼狈地冲她一笑:“老了,不中用了。湄姐儿,坐。”
顾湄上前扶住他,又将他按坐了回去:
“父亲这儿可有伤药若没有,我想办法同他们讨些。”
顾知义朝她摆了摆手,往东墙角一指:
“那儿有些。我再怎么落魄,想要点儿伤药还是有的。”
顾湄走到东墙角那儿,果然有些伤药和纱布。取了走回来,替顾知义将原来缠着的纱布拆下,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换点药。
顾知义重新坐回草席上,仿佛方才的动作真的耗费了许多心神,他仍有些细微的喘,转头看着女儿清瘦的脸庞,目光便有些悠远,像一个老人,在回忆着过去的时光。
“你方才一来叫我父亲,我便知来的是你。小的时候,你大姐、四姐她们见我来,便往我身旁凑,扯着衣袖摇着衣摆叫爹爹。就你,每次站在她们后面,隔的老远,声音也小,只叫我父亲,我们湄姐儿打小就是个招人疼的。”
他说着话,见顾湄碎发在垂头间落下来,伸了手,想要替她别的耳后。只是伸到一半儿却反应过来,往身上擦了擦,才又替她捋顺了头发,目光里有慈爱,有悔恨,也有不舍:
“你说你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儿,转眼就这么大了,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他收回了手,往眼角揩了揩,却不小心将灰尘落进了眼里,仔细眨了眨,却还是痒着。
于是声音便有些低,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