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亲王亲手所书江南灾情的密折送到皇上的桌案上后, 皇上大发雷霆之怒,江南一带近半数州县都被洪水淹没, 百姓流离失所, 至于死伤了多少人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但皇上能想象得到江南到底是何惨烈的状况。
尤其当地的官员竟敢隐瞒不报,还有官员与奸商勾结将粮食高价卖出,竟是从前的六七倍之高, 让本就因为水患而难过的百姓日子越发的难挨, 卖儿卖女四处可见。
还有个别地方引起了灾民的暴动, 被当地驻军镇压后竟是秘密处死了。密折上所写之地正是之前江南官员所写有刁民作乱意图谋反之处。
皇上暴怒,将他最为中意的白玉镇纸都砸烂了,朝堂官员因为他的心情不美好l而被波及, 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江南官员被罢黜大半, 其中不少是钟家举荐上来的, 为此,钟家战战兢兢,钟老爷子原本官居内阁,这一回直接被皇上撤职查办。
素来前朝后宫为一体,皇上的雷霆之怒波及到后宫,不论嫔妃还是宫女都战战兢兢,那些争风吃醋都消停了下来, 后宫难得一片安静和睦。
而锦绣宫,皇上已经半个月不曾踏足,更是变相禁足了婉妃,从前人人羡慕,四处巴结讨好的地方变得有些冷清,若非钟家还未失势,婉妃又有三皇子傍身,这里怕是会与冷宫无异。
婉妃坐在空荡荡的殿内,听着钟嬷嬷说着这些日子里后宫的境况。
“娘娘,杜美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今儿个被皇上晋为丽嫔,不止皇上,皇后,德妃都送了赏赐过去,若不是如今水患,怕是那边都要吹锣打鼓了。”
钟嬷嬷虽然不将丽嫔放在眼里,可婉妃经过两次的被牵连,丽嫔的崛起对她们已经造成了威胁,不得不生出几分担忧。
“这丽嫔刚进宫那会只觉得她是个没脑子的,被皇上宠幸了几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可见不是个聪明的。可这一年下来,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她更是把皇上的性子摸得通透。嬷嬷你说,这丽嫔当初是真傻还是扮猪吃老虎?”
婉妃眯了眯眼,她圣宠不衰多年,靠的就是一副天真烂漫,纯真善良的性子,丽嫔是真纯真还是装的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可皇上信了,那就能得宠,可怎么想都觉得十分可疑。
“娘娘是说,丽嫔身边有人?” 钟嬷嬷一惊,想到这一年来婉妃被分去的恩宠,脸色严肃起来。
“若是扮猪吃老虎还好,若是有人指点,专门和娘娘您作对,那咱们可不得不出手了。”
婉妃也知道钟嬷嬷的忧虑,她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收敛了凌厉目光,继续做手里的绣活。
“不过一个嫔罢了,本宫如今虽被禁足,到底还有三皇子傍身,她又能对本宫如何?只是……父亲他……”
想到被革职查办的父亲,婉妃是真正的忧心。虽然哥哥是禁卫军统领,并未因水患受到波及,可父亲若是退出内阁被迫回家养老,前朝上钟家的影响力将会小太多,而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会不稳。
“本宫现在被皇上变相禁足,就让她得意几天。钟嬷嬷,你让咱们的人把前朝的消息打探清楚了,尤其是父亲的事,一定要事无巨细的禀报。”
婉妃便是禁足也无法真正的静下心来,她深深明白她与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可她的动作尽数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因为水患一事忙得焦头烂额的皇上终于有了空闲,炎炎夏日并不想闷在许久不曾踏出的书房,便带着人在花园四处走动散散心。皇上一边走一边想着江南之事,忽然之间,从前方的传来几道细碎的声音。
皇上微怔,正想过去看看是谁在那说话,不想却听得随风传来的话语中隐隐透露着“婉妃、钟阁老、三殿下”之类的字样。
皇上皱紧了眉,放轻了步子,悄悄靠近声音的来源。这些日子他看到钟家的人就生气,除了迁怒婉妃之余,朝堂上更骂了钟统领几回。现在听到的话,或许和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有关
皇上越靠越近,只听得一人压低声音道:
“钟大人说了,钟阁老做的事比上报的还要多,要婉妃娘娘抓紧复宠,钟阁老如今深陷牢狱之灾,如今唯有娘娘在皇上耳边说上几句才管用,若是时间再长些,难保安亲王又翻出风浪来。”
听到这话,皇上本稍稍变好的心情再一次打回原形,只见他脸上笑容狰狞,额头青筋暴起。一直服侍皇上的杜公公不禁打了个冷颤,心底为婉妃,为钟阁老默哀。
等皇上再想走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那说话,却不想过去后一个人影都没有,若不是他刚刚听得清清楚楚,怕是以为这是一场臆想了。
不过,自古帝王多疑,尽管他再信任安亲王,还是再怀疑钟阁老,这么一段话让他听到了虽然愤怒,可还是有些怀疑真实性。为此,当皇上回到御书房后便让众人退下,连杜公公都不留在屋内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