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某些人不一样,廉晓礼就是一个。
在她知道同性还可以有更多东西的时候,她被摧毁,又被重新打开,在这样一个夜风徐徐的时候,某种欲望以星火燎原的姿态吞噬她,嘴里的口香糖嚼到失去了味道,她吐在包装纸上,扔在了一边的垃圾箱里。
贺毓砸吧着嘴,没味道也含着,她看着廉晓礼一连串的动作,又听到她说:“贺毓,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
贺毓啊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就说呗,要我帮忙还是怎么样啊?不过你要和孟涛谈恋爱我可不给你参考意见哦。”
她说话喜欢摇头晃脑,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偏偏看人的时候目光如炬,反而被看的人觉得自己被凝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廉晓礼很想要得到这种注视,贺毓看柳词的那种。
仿佛柳词是她的唯一,差别对待的那个差别。
“不是这个。”
廉晓礼把书包的肩带往上提了提,改过的校服勾勒出她少女的线条,跟旁边的贺毓比更像个姑娘。
“你不是很好奇我之前的学校吗?”
贺毓哦了一声,“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吗,是女校。”
“我今天没开玩笑。”
廉晓礼这么说。
贺毓:“什么啊我怎么听……”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应该是想起来了,卧槽了一声,“真的假的。”
震惊之下又有好奇,又屁颠颠地凑过来,“原来你之前学校有女朋友?”
同性恋是个禁忌的话题,但并不代表很多人不知道。
贺毓早在漫画里察觉到某些隐晦的情感,也不是没和柳词讨论过,但通常没有下文,因为柳词抿着嘴,好像在生气。
她也就不好说了。
同龄人也又不是没见过有这种苗头的,但谁都知道是好玩。
以后的人生那么漫长,又怎么说得清楚呢?
“没有。”
贺毓哦了一声,“那你天生就喜欢女孩吗?”
她们继续往前走,路灯下,头顶交错的电线投在地上变成细长的影子,偶尔有犬吠,空空旷旷的。谁家的小孩还不睡觉,被家长骂了好几句,谁家电视开得太响,热播剧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男女主在深情告别的背景音乐。
廉晓礼觉得自己踩在钢索上,她在赌。
之前的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又很寂寞,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朋友,一辈子都在孤立和隐形的歧视里长大。
长得太高会被歧视,长得太矮会被歧视,胖也是,瘦也是,美也是,丑也是。
相貌平平也有相貌平平的好,不会因为太突出而被盯上,就像毒蛇看上的苹果肯定不是最普通的那个。
她在隐形的歧视里作为一个光鲜的苹果存在,被毒蛇盯上,由内而外地侵蚀,自己也染上了毒素。
说起来太过书面的那种寂寞。
被嫉妒和渴望发酵,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化,变成了有些恶毒的占有欲。
“我不知道。”
她低着头,拉着书包肩带的手看上去就用了很大的力气,贺毓看着她,看着她的发顶,不是柳词有些特别的两个发旋,光下边缘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有点抖。
“唉难过就不要讲了啦,”贺毓能感觉到低气压,她以为廉晓礼以前受过什么伤。
“我要讲。”
廉晓礼抬眼,这一眼泛着水光,几乎震慑住了还在嬉皮笑脸的贺毓。
贺毓悻悻地低头,“我觉得你很难过。”
廉晓礼早就知道贺毓在和人相处上面有一种惊人的敏锐,但这是一种直觉。
反应了另一方面的迟钝,比如柳词对她的态度。
“所以你要听吗?”
廉晓礼停下来,她抬眼看着贺毓,贺毓的书包挂在臂弯,看上去就轻飘飘的。
这人就是装装样子,回去基本就是看漫画和画小人。
贺毓笑了笑,“你愿意告诉我我当然要听啊。”
廉晓礼摇头,“这是秘密,我只和你讲。”
有些女孩就是这样,一点潜藏的心思像是一张用蚕丝织成的网,细细密密地投降锁定的目标。
“只”这么一个字就轻而易举地拉近了距离。
贺毓哇了一声,“那我有资格吗?”
她其实还挺高兴,被人承认本来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廉晓礼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像是两个依偎在一起一般,她踮起脚,在贺毓耳边说了一句话。
贺毓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