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平儿议亲(捉虫)(1 / 2)

不论贾史氏和贾政如何不甘心,王太医也不敢帮忙隐瞒作假,毕竟他是太医,是当今皇帝的臣子。

这样的欺君之罪,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敢担起来的,故此当天晚上,贾政不小心腿伤致残的消息,便摆到了当今的御案上。

念在贾代善的临终遗折,以及这些日子贾琏的兢兢业业上,当今并未立马夺了贾政的差事,而是又命了几名御医去贾家看诊,其中就有太医院的医正。不过即便是众人同心协力,也没能让贾政的情况好转起来,他的右腿确实是废了。

鉴于此况,一个月后,当今终于下旨,免除了贾政工部员外郎的官职。不过为了体恤老臣,赏赐了贾政一座京郊的庄子,以及珠宝金银若干,以示并未迁怒于贾家和贾政本人。

贾政迅速的颓丧下去,不过月余的功夫,头发已然花白了,连身形都佝偻了下来。有时候贾琏在府里见到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上一世那个儒雅有风度的叔父,倒怀疑是何处来的破落户了。

只是这也不难理解,上一世的贾政虽然在官场上只是个员外郎,可手中却握着荣国府的印信。出门在外应酬的时候,贾政打的是荣国府当家人的名号,众人看在已逝的贾代善,和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的份儿上,难免会高看他一眼,礼遇三分。

如今没有了荣国府当家人的威势,连工部的五品官都丢了,贾政可不就大受打击,浑身的精气神儿都散了。

贾琏对此不说喜闻乐见吧,但也没有什么同情之心,盖因这一世的贾政落得如此地步,可都是他们夫妻二人自找的。他和王熙凤两人,只不过是在最初的时候,查了查荣国府的账册,拿回了本该属于大房的管家权罢了。

至于后续,若不是二房贪心太过,屡次三番对大房下手,王氏不会落得在佛堂落魄而亡的下场,贾政也还能好生做他的闲职员外郎。

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贾政的官职被夺后不久,贾家就为王氏发了丧。

这死期足足往后推了一个半月,入殓之事也都是避着人进行的,不过停灵倒是做的足,在梨香院停灵七天整,这才挪到了贾家家庙里。王氏的棺椁放在了家庙中,只等着何时家中有人返回老家,再一同扶灵归乡。

办完了王氏的丧事,贾政又轻易不出梨香院,余下的几个孩子都还小着,荣国府彻底清净下来。

贾史氏心力交瘁,但是顾念着贾宝玉这个宝贝孙子,以及贾政那个老儿子,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没有倒下去。只是人老了许多,精神头也不如从前旺盛,各家间的来往应酬是彻底不管了,统统交给了邢夫人和王熙凤,每日只看着几个孙子孙女过活。

至于赵姨娘,她给贾政下药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住,但是贾政落得如此地步的主要原因,却是王氏和王子腾兄妹两个。所以死罪可免,但终究是活罪难逃,贾史氏把她丢进梨香院,负责服侍现在的贾政,受尽了贾政的磋磨。

而刚满了月的贾环,也被接进了荣庆堂,和贾宝玉养在了一个院子里。

如此一来,荣庆堂内就有了五个孩子,三春加上宝玉和贾环。虽说孩子们身边都有丫鬟嬷嬷看顾着,可贾史氏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这段时日大喜大悲之下,早已精力不济。

故此邢夫人和王熙凤,再与贾史氏商量过后,便把迎春、探春、惜春挪了出来。迎春已经快十岁的年纪了,且这些年的历练教导下,早就已经能立住了,故此便单独给她拨了个院子。

历代贾家嫡女,本有专门的院子,当年贾敏未出嫁时住的,便是一个三进的大院落,丹霞院。只是贾敏出嫁后,那院子就被贾史氏封存起来,不许人再随意进出,连当年的贾元春都没能住进去。

如今贾史氏心情不好,邢夫人和王熙凤也不想戳她的肺管子,遂另给迎春选了个好地方,正在荣禧堂和东大院的中间,一样也是三进的院落。

这新院子左边挨着小花园,后边挨着府中的荷塘,内里遍植花草柳木,看着也是清丽不俗的。且不论是去荣庆堂,还是去王熙凤处,也是盏茶功夫便能到了,是极近便的,倒也不逊于丹霞院。

探春和惜春年岁小些,还不到单独居住的年纪,王熙凤本想让她们俩住在东大院,却被邢夫人给拦住了。

如今贾家管家理事有王熙凤,素日里不对付的妯娌王氏也没了,连贾史氏都不摆架子找茬,邢夫人这日子过得,那是既舒心又无聊。后宅本就无事可做,但整日闲着也难免心情憋闷,迎春年岁大了,整日的功课都排的满满的,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日日在她膝下承欢。

故此邢夫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探春和惜春头上,这二人年纪正好。左右琐事都有奶母嬷嬷们处理,她不过是养在跟前儿逗个趣儿罢了,权当是消磨时光了。

王熙凤自然无有不可,只又请了几位女夫子进来,把探春和惜春的功课也给安排好了,不至于比别家闺秀差了。

府中诸事走上正规,刘姥姥那里也传出了好消息,平儿的亲事似乎是有着落了。

这个消息一来,王熙凤是既欢喜又不舍,忙命车夫驾了车,当天就赶去了王家。平儿和青儿带着丫鬟们出去逛街了,王家就只有刘姥姥和刘氏在家,倒是方便了王熙凤打听消息。

王熙凤坐在刘姥姥身边,激动的说道:“姥姥,您好生与我说说,是谁家的哥儿,我回头就让琏二爷去打听打听。”

刘姥姥也笑,语带喜意的说道:“这可是天赐的姻缘,那一日平姑娘家来,我想着给她接风洗尘,就一道去顺德楼吃了羊肉暖锅。我们小户人家,没有府上的规矩多,也忘了让平姑娘戴个面纱什么的,大咧咧的就出去了。”

“哪里能想到,顺德楼东家的哥儿,正巧也在二楼吃饭呢。他就出来和朋友打个招呼的时间,一眼望见咱们平姑娘,便上了心了,也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隔三差五的就来巷子口转一转。”

刘姥姥说到这里,刘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扬声道:“您是不知道哦,那一日天还没有亮呢,那顺德楼的哥儿又来了。可巧青儿她爹出门上衙,见他鬼鬼祟祟的在巷子口转悠,还以为是来踩点的贼,叫了府里的下人出去,劈头盖脸就给人打了一顿,直把人打了个鼻青脸肿的。”

王熙凤闻言瞪大了眼睛,惊讶道:“那,没打坏什么吧?”

刘姥姥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没有,那小子也机灵呢,挨了两拳就开始叫唤,说自己是顺德楼林家的人,不是什么贼人。青儿她爹就停了手,后来又细细的问了,这才知道是为着平姑娘来的,也算是那个什么,不打不相识了!”

王熙凤这才放了心,随即有些好奇的打探道:“那个什么顺德楼的哥儿,姓甚名谁,人品模样如何?家中父母可健在?有几个兄弟姊妹?……”

刘姥姥听她霹雳吧啦问了一堆,也知道她心中急切,笑着说道:“姑奶奶且别急,等我老婆子慢慢和您说,都打听清楚了的,色色都妥帖的,不然也不敢给您传信的。”

“顺德楼是京中的老字号酒楼了,东家姓林,这哥儿名叫林琼,今年二十一了,去年考中的秀才。我特意和街坊邻居打听过,说是眼光高着呢,兼之从前忙着读书考试,故此还没有定下亲事来。”

“家里双亲俱在的,连爷爷奶奶都还在的。这林琼并不是长房嫡孙,只是二房的次子,日后不必承袭家业,因此也能去参加科举。”

王熙凤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就收了收,听这意思,林家人口众多,妯娌必然也多。平儿若真的嫁过去,那上头就是两层婆婆,且商人最是重礼,平儿又是丫鬟出身,难免不会被人给嫌弃挑刺儿了的。

刘姥姥人老成精的了,见了王熙凤的脸色,便能猜测出她的几分想法来,随即示意刘氏开口。

刘氏从前想不到这些,可现在毕竟也是跟着谢嬷嬷学过几个月规矩,在贾家等大家族见识过的了,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茬。既想到了,当然要先打听清楚了,只有女人们才懂婆婆和妯娌的难缠。

刘氏因着王成林父母早逝,又是家中独子,故此没有遭了婆婆和妯娌磋磨,算是极走运的了。可村子里的那些个妇人,如今城里的这些个邻居街坊,甚至眼前的王熙凤这个贵太太,都用亲身经历告诉刘氏,婆家日子不好过。

平儿性格柔顺善良,对待他们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的,刘氏自然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俱都打听齐全了,这才放心找了王熙凤来。

“那林家哥儿是二房的人,两房早就分了家了,只逢年过节会凑在一处吃饭,平日里都是分门别居的。大房得了顺德楼,二房每年能从里面分上二成的红利,只是却不得对顺德楼的经营插手妄言。”

“至于林家二房本身,长子林琅从武,说来也巧就在姑奶奶您那族兄王大人手底下当差呢。娶的媳妇也是个商家女,是城东一家粮铺的姑娘,姓李,性格我去打听了,说是也爽快的。这林家二房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不过都不是嫡出的,如今年纪还小,只最大的姑娘八岁,最下的弟弟两岁,更不碍什么事儿了。”

王熙凤细细的听了,然后一琢磨,觉得这家还行。

特别是林家老大林琅,只要他在自己族兄手下当差一天,那他们就不敢欺负了平儿去。而一个商户子出身的兵卒,若想要越过王家的权势,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这妯娌和婆媳关系中,平儿便不会落了下风。

至于几个庶出的弟妹们,一则年纪小,二则身份有别,单是林家太太都不会让人碍了眼,完全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