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记得,她七岁那年,窝在祖母怀中看一本堪舆图册。
书页泛黄,字迹亦有些模糊,她哗啦啦地翻动,指着其中被水渍晕开的一页问这是哪里。
祖母只略微看了一眼,便答出:“是涂尔干沙漠。”
“它在什么地方?”
“很远很远的西边。”
“您怎么记得呢?”
“因为我去过……在很久以前。”
“那里是什么样的?”
“风沙一年四季都在刮,白天又热又亮,夜晚却冷得可怕……时常能见到银河,它像一条缀满珍珠的绸带。”
“听起来真漂亮,比这里漂亮多了,”她喃喃呓语,困得睁不开眼,“您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
在陷入梦境之前,她感觉一只手温柔地拍抚。
有人低声喟叹:“是啊……祖母也曾十分年轻,塞外策马,看遍风与沙。”
这句话,顾凌双很久都没有忘,她的祖母是一代大侠,曾塞外策马,孤身仗剑,观遍风沙。
她不应该枯守在江南青山之上,任凭世人逐渐忘却她的名字,忘却她瑰美万千、绮丽似幻的剑。
不就是明澈剑法。
即使只有半本,她顾凌双也能练。
下一代掌门毫无疑问就是她,既然是她,那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明澈剑法始终会传到她手中,那提前习得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要顾凌双能早一点,那顾长绮便可以老得慢一点,在山门那棵树掉光树叶之前,顾长绮还可以重新去瞧瞧珍珠般的银河。
双双自此有了秘密。
怀揣着这个无法对任何人说起的念头,她愈发刻苦,同时暗中找寻剑谱藏于何处,宗内每一间书阁,祖母卧房每一个抽屉,都被她细细翻看过。
这个过程花了很久,久到祖母更加衰老,甚至开始健忘。终于,她在一个扑满灰尘的匣子中寻到了它。
那是个深夜,烛火的光线很暗淡,匣子没上锁,被打开得轻而易举。“明澈剑法”四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双双愣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