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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杯酒被饮尽的时候,她赞了他的刀。

“薄而锋锐,处处恰好,是把难得的好物。”

李如海便抽出云水刀给她看,刀背弧度流畅,刀锋如传说中一样,凝结着淡青色光晕,同此时檐下连绵无尽的雨雾相似。

他介绍说:“这是铸剑谷弟子共同所造,花了三年时间。”

顾长绮一顿,随即微笑:“很巧,我这把剑也是铸剑谷弟子所造,他来杭州停留,正好被我们结识。”

她把佩剑递给李如海,二人各自欣赏对方的武器,窗外细雨蒙蒙,没有人提起“我们”指的是谁和谁。

雨未停,酒已喝尽。

酒已喝尽,便可以分别。

顾长绮目送刀者的身影消失在满山青翠之中,他看上去十分孤寂,好像前路再没有什么值得去探寻的东西。

直至最后,他们也不曾向彼此问起另外两人。

她自那以后也再没下过山。

“他们到底在一起过,”老者的银丝在灯烛下显得昏黄,“泠琅,你生得像你母亲,刀法却肖似父亲。过去纵然有许多遗憾,但在你身上似乎算得圆满。”

“刀者不是一个湎于仇恨的人,他不愿追寻过去,更不会愿意让你去追寻。你是个好孩子,一路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只是,这是他想看见的吗?”

泠琅沉默了很久,才回应这番话。

“我做过很多让父亲不想看见的事,”她低低道,“不缺这一桩了……更何况,刀者是刀者,我是我。”

烛花忽然爆裂出一声脆响。

顾长绮微笑起来:“你的性子的确跟他很不同,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

泠琅轻声说:“我一开始根本不敢用云水刀,心中始终觉得自己比不上父亲,我的入海刀法徒有空壳,不得真意。即使明知见过这把刀的人没那么多,我仍不敢用,那仿佛是一种亵渎。”

“我试图模仿我父亲,那个活在众人口中的刀者——模仿他的淡然温和,他的慈悲宽厚,我很快便发现,那样更让我难受。”

“我总想着不要辜负他和这把刀,到头来却辜负了自己,于是我用云水刀杀了第一个人,那是完全称不上温和的手段。”

“所以我一定会报仇,即使开端是因为他,但过程是我自己在走,”少女声音轻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同时也是在成就我。”

顾长绮一边笑,一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