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幻影不但和他说话,还抓住了他的肩膀摇晃。即使和他一样全身湿透,炽热的体温还是一瞬间流进他的体内,让他的眼眶也跟著泛红了。
他傻傻地抬起头,仰望著那张两周不见、稍微有点胡渣的脸,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有瘀青,手臂上和锁骨上也见得到伤痕,好像被什麽东西痛殴过一样,这让习齐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在大雨里脱口:「怎麽……」
後面的声音却哑了。罐子顺著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那些伤,「啊,这没什麽,他们十五个打我一个,然後平手,就这样了。前几天还更严重,所以我才不敢回虞老师那里。」
第37章
他满不在乎的说。习齐听著他的嗓音,看著他的动作,觉得这两周以来,所有的不安、慌张、痛楚和疲惫,全在这一刹那集中到身体里来,他想放声大叫,却又忽然什麽都不想做了。罐子还揽著他的肩膀,他就顺势倒在他臂弯中。
「喂,你还好吧,ivy?你该不会从学校之类的一路……」
罐子接住他湿透、发冷的身体,唤著他在戏里的名字。但是习齐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闭著眼睛,宛如回到摇篮的婴儿般,罐子没有办法,只好把他侧抱起来,剧里有一幕戏也是如此,一点也难不倒他的臂力。
他把习齐带进了自己的公寓,撞开门的刹那,习齐觉得所有的回忆都回到脑海来。就连罐子的记忆,也彷佛流进了他的脑子。
他彷佛看到罐子走进这里,大声呼唤著情人的名字,而knob从身後扑过来,戏谑地揽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颊,然後两人笑著在地上滚作一团,用手搔著彼此熟悉的敏感点。有时一起趴在地板上,研究下一场的戏的剧本,边看还边玩笑似地互演。
视线对上时,罐子深深吻上对方的唇,吸吮著情人的一切。
他忽然感受得到罐子的伤,感受到他的痛,感受到他继续住在这个屋子里,究竟承受了多少的回忆与悲哀。
於是他按著记忆中的方式,吻上了罐子的唇。
罐子似乎吓了一跳,他本能地侧头避开,把湿答答的习齐放了下来,两个人身上都滴著水,在起居室里积了一大圈水洼。习齐的湿衣服贴著冰冷的肌肤,整个人像只被捡回来的流浪猫般,又狼狈又颤抖。
环顾室内,习齐朦胧地认出这就是上次那间公寓。只是摆设有些不太一样,应该说是摆设都没了。除了客厅的灰色沙发椅、茶几和电视以外,大概就只剩卧房那张床了,其他该有的家俱,包括厨房用具和那些药柜,全都消失无踪。
「喔,这个,我跟房东闹得不愉快,那个老太婆要赶我出去,能使的手段也全使了。」
注意到习齐的视线,罐子少有的露出不自在的神色。习齐的意识越发模糊,「现在看得到的家具全是房东的,其他都被搬出去丢掉或抵房租了。」
他在内室翻找了一阵子,拿了一张大毛巾,把习齐整个人裹了起来,「我去放热水,你把头发先擦乾一点,公演快到了,感冒可就糟了。我去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他说著转过身,同样湿透的衣襬却被人一拉,罐子一回头,才发现是习齐伸手拉住了他。仰著的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水渍,顺著耳朵、顺著锁骨的线条往下滴落,连眼睛里都像积了雨水般,闪著湿润的光泽。
罐子一时愣了一下。习齐神色迷蒙地又凑上来吻他,这次罐子没有避开。
「抱我……」
他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次,冰凉的唇贴在罐子厚实的颊边,习齐觉得自己浑身都燃烧了起来。他隐约感到罐子的体温也在升高:「抱我,不要问理由。」他摸索著触及罐子的背脊,彷佛顿时也成了盲人、成了聋子,只有和罐子接触的地方才有官能:「把这里当成舞台也好,把我当成ivy也好……把我当成谁都行,求求你,用力地拥抱我……」
感受到罐子宽大、灼热的掌,慢慢滑上自己的背脊,习齐忽然眼神空茫地笑了,『拥抱我吧,不要问理由。即使我的身体渗出鲜血、支离破碎,即使我的鲜血沾染上你的手、你的剪刀,即使这个地方,今夜就要被大火所燃尽。拥抱我吧!tim,只有今天晚上,让你的剪刀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情。』
罐子忽然停下了动作。他的眼睛严肃地凝视著习齐,让他屏息了一下,他从不知道罐子严肃起来,竟是那样令人喘不过气。
他放下了习齐的腰,慢慢直起身来,然後转过了身。习齐怔愣地望著他的背影,满身是水地坐倒在地上,冰冷的衣物贴著他的胸口,让他的气息也跟著冰冷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很可怜,像个被扔进垃圾场的玩具。
「学长……」他不禁哀声地呓语。
罐子背对著他走到客厅,背对著他把湿淋淋的t恤从头拉了起来,把他甩在一旁的地板上,抬头深吸了口气。习齐愣了一下,他见过罐子这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