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溯面不改色地走上三楼,在杜局放好轮椅后,将师父放在了上面,往办公室推去。
见林怀月也在,明德很是热络地打招呼,“怀月,好久不?见了。”
“明德伯伯。”林怀月见来人很是欣喜。
郁溯打开会议室大门,对林怀月说道:“我和杜局、师父商量点事,你一起来吧。”
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让林怀月参加,两位长辈不?会有意见。
见会议室大门关上,明德又和林怀月叙旧了一会,确定没人打扰,方才开口说道:“十二年前给陆惑父母尸检的法医前段时间从国外回来了,现在调到江龙市公安局法医科,我和杜局亲自去了一趟。”
毕竟当年的案子是他们这些?人督办的,要旧案重?提,他们亲自去一趟更有说服力?。
“难道当年的案子还有遗漏?”郁溯拿出陆悖倪簪夫妇跳江案的卷宗,尸检报告非常详尽,并不像是有遗漏的样子。
明德接过徒弟递来的报告,这份报告他看了数年,一直不觉得有问题,陆惑的父亲陆悖的脚生前有损伤,伤势有缘由,并且在医院有就诊记录,所以法医当时推断这个瘀伤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并不?是案发当时。
因?为只是一个细节问题,又有医疗记录佐证,他们一直没有关注这件事。
“我和杜局拜访了廖法医,他回忆当时的尸检,想起陆悖的脚踝有轻微红肿,可能是死前没多久又扭伤了一次,但?也极有可能是在水里挣扎时导致。”明德微思一会,眉头紧锁道,“可是陆悖从小在渔村长大,根据证人口述,陆悖其实是会水的。”
“或许陆悖在落水前,脚就已经扭伤了。”郁溯顺势提出一个猜想。
他重?新翻看卷宗,当年陆惑是作为死者家属接受盘问的,他问答:“我父母与我长时间不合,我原想带着爸妈一起去郊外散散心,缓和我们之间的气氛,但?我没想到爸妈根本不领情?,反而又和我吵了起来,还要求下车,不?愿意和我待在一个空间里。”
当时警员问他:“所以你起了歹念,想要杀死自己的父母?”
陆惑否认了他的问话,“并没有,是他们无理取闹要下车,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放他们一下车后就走了,原以为他们会找车自己回家,没想到他们却出了事。”
卷宗上贴着一张便签纸,郁溯看着纸上的笔迹,是林怀月留下的。
“之前看卷宗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林怀月解释道,“陆惑的第二段口供使用的全是‘他们’,他很显然在避讳一些?问题。但?警方没有留下当时的问询录像,我无法断定这是陆惑撒谎,还是记录有误。”
十二年前甲市刚通高架桥不?久,路上的监控还未完全安装,陆惑的口述和他下高架桥的时间几乎差不?多。
警方尝试各种办法还原当年的真相,但?都是徒劳无功,只能以证据占比多数的跳江自杀来结案。
纵使明德一直觉得这案子有猫腻,暗中继续收集证据,但?以一人之力?对抗真相,如同蚍蜉撼树,最终的下场他们亲眼可见。
这场终点为“真相”的长跑,明德只能将接力棒交到了徒弟手上。
送走了师父和杜局,郁溯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警方判定陆悖是自杀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他在案发前融资创业失败,负债累累,他的脚伤是在躲债时留下的。
反观他的儿子,陆惑当时正是事业顶峰时期,这或许就是陆惑提到他和陆悖争吵的原因?。
林怀月说陆惑前半段话很可能是正确的,也就是说,陆悖和倪簪是自己要求下车的。
陆悖站在桥边,他是在威胁陆惑吗?
他落水的原因?耐人寻味,从他脚踝的扭伤来看,可能是陆惑和他争辩不休,对其动手,陆悖挣扎反抗时造成的,但?也有可能是陆悖自己站在桥边不甚扭伤,导致意外坠桥。
那么陆惑的母亲倪簪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被害的原因?又是什么?
但?愿明天的行动顺利,他们能得到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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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心跳如战前擂鼓,郁溯一晚上没合眼,却并不?觉得困意,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所有警员严阵以待,在他一声令下后,警车接连离开警局,城市各处飞驰而去。
远处楼房中,一副望远镜紧盯着对面的警局,将警局有动静,偷窥的人立即拨出电话,“老?板,警局有动静了。”
陆惑挂断电话,放下交叠着的腿,起身拉开窗帘。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乌云压境,白日如夜,他负手站在窗前轻笑,“雨该停了。”
他说罢,转身下楼,独自驾车离去。
安凯原想在离开前,把手上的生意转交给其他人,但?警方在员工里安插了人手,他只能将这些?明面上不?能说的单子偷偷藏了起来,等到风波过去,他再回来商议。
祁逸伪装成司机,载着开完会的安凯回家,数名便衣开车远远地跟着,他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保证不?跟丢目标车辆。
“祁副队,有车跟上来了。”其中一辆车发出警示,及时报上车牌号。
一时间所有便衣都注意那辆离他们不远的黑色轿车,一直盯到他在下一个路口离开。
祁逸看了一眼后视镜,低声对对讲机说道:“你们轮流跟车,不?要暴露行踪,必要的时候离开一会。”
“是。”便衣里立即拉开间距,轮流盯梢,又开了一段,之前偷偷跟着他们的车果然再次出现。
祁逸第一时间注意到异常,打开全队对讲机,“即将进入中心南路三岔口,全体戒备,注意蚁后侧后方二十米黑色轿车,下个路口抵达目的地,工蚁及时隐藏。”
安凯走在车后座,默默地绑上了安全带,紧紧抓住安全扶手,大气不?敢喘。
“你坐私家车会这么紧张吗?”祁逸轻松地看了一眼安凯。
安凯哆哆嗦嗦地回道:“你这哪是私家车啊!”
“不?,这就是私家车。”祁逸匀速开着车,仿佛不?知道他们后面有车跟着,“放轻松,你越紧张,对方就越清楚你的底细。”
安凯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但?还是紧张,“不?行,我还是害怕。”
祁逸撇了撇嘴,顺利经过三岔路口,见后方的可疑车辆转了方向,安抚安凯道:“危险解除了,马上就到家了,你拿上东西赶紧上车。”
安凯紧紧抱着公文包,怂得跟只鹌鹑似的点了点头。
“老?板,安凯快到家了,后面有几辆车跟着,我们不能跟着了。”黑色轿车在环岛转了两圈,重?新开回了三岔路口,找了个车位停下,等到安凯的车再次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