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敖翦也不知拒绝,张口咬了,龙眼蜜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头蔓延开去。

他有些吃惊,南海龙宫里自然不乏精致点心,但他却从来没有尝过,没想到味道竟如斯香甜。

“美否?”

听丹饕问来,敖翦老实点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上的碎屑。

对於敖翦过於瘦小的身板丹饕早是看不过了,见他觉得好吃,顿时来了兴致,盘膝一坐将敖翦捞过来放到膝上,彻底掀开那食盒,又拿出一块蜜煎,敖翦不敢反抗便乖乖坐了张口来吃。

看见碎得厉害的蜜酥饼丹饕也大大抓了一把,看著小鱼低了脑袋啄食般就著他宽大的手掌一点一点地吃掉糕点,粗豪脸上笑纹见深。

几块蜜糖糕下肚敖翦就觉得饱了,可是丹饕却像喂上了瘾,一块一块地往外掏出糕点,往他嘴里填。

难道是想把他喂肥了好吃?!

敖翦边吞咽嘴里的甜糕,边想起曾经听在凡间游历归来的兄长说过,凡人有种饲鸭之法,是将鸭子蓄养於绍酒坛中,以泥封之,仅容头颈伸於坛口外,用脂和饭饲之,六七日即肥大可食,肉之嫩如豆腐。

不……

他不想变成肥美的肉食!

坐在丹饕粗壮的腿上的鲛人青年,居然边往嘴里塞美味的糕点,边开始发起抖来……

事实证明,若是家中豢养小鱼,一般不会饿死,但绝对很容易因为喂食太多而撑死!

而且如果是矜贵的鱼类,比如说千金难求的南海鲛人,那就更应该小心……

虽然在丹饕看来,这麽一点分量完全不在话下,可他显然忘记了敖翦从不曾吃过鱼鳔、海藻之外的食物,或许他能够吃,但在第一次尝试便一下子吃下许多那绝对是不合适的,更不用说较之平日暴增了三四倍的食量。

於是没有打到鱼却一路打著饱嗝回宫的敖翦简直到了闻到花蜜甜香都想吐的地步。

等到了半夜,闹肚子了。

敖翦向守夜的卫兵问了茅房的位置,匆匆忙忙地抱著肚子奔了过去。

卫兵见他不过是个小随从,也没在意,加上蝶族不喜污物,也就没有随後监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对蝶族美食无福消受的南海龙太子双腿发软地打算回房,但入夜之後蝶宫内蜃气更浓,缭绕不散甚至比隔绝外界的那一层浓雾更捉摸不清,敖翦方才走得匆忙,完全没有仔细认路,绕了几圈,便迷失了方向。

他抬头欲观星辨明方向,奈何蜃气甚至隔绝了天空,只有朦胧月色,敖翦只好凭著记忆往回走,可越走那弥漫不散的蜃气便更是浓重,终不得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现在何处,只好站住了脚步,想著等巡逻的卫兵过来好个路。

过了一阵便听到战靴踏地的脚步声,敖翦连忙循声跟过去,跟了一阵,就听一个卫兵的声音说话:“弈路,今夜又是你来当更啊?”

另一个略沈的声音应道:“嗯。”

“怎麽?你又给那家夥带食!何必呢?就算不吃不喝它也死不了!就算你给它投食,也不见得有半分感激!”

对方沈默不语。

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无奈了,卫兵道:“你可真倔啊!就你是这副憨脾气,就只能当个牢狱的看守!明日我便要升迁庭殿守卫了,你就该跟我学学,与上面的人打好关系才是!”

听不到那厚沈的声音回应,只听到渐渐往地底深处走去的脚步声。

“讨好一个阶下囚又有何用?好好好,说你不听,活该一辈子守苦牢。”换更的卫兵啐啐念叨。

敖翦循声过去,想要追赶,可惜那个换更的卫兵巴不得早早回房睡觉,翅膀一拍早就飞了个没影,无奈之下,他只好看向另一个卫兵声音消失的方向。

见是一个硕大的地牢入口,从入口处蜃气像白色的浓浆般不断流涌而出,在空气中化开成蜃雾之状。

敖翦觉著这里面肯定关著可怕的罪犯,说不定还有吃人的妖怪,心里不免犹豫。

但在门口站了老半天,再也没有见到一只蝴蝶经过,想必是半夜三更百幻蝶们都睡了,於是只好咬咬牙,钻进地牢去追赶那个卫兵。

第十章 百年囚,溶洞地深困蜃蛟

通道上像潺潺溪流般流淌著乳白色的蜃气浆流,并非像看上去的潮湿,不过像过重而沈淀的气体,有些凉意,就像赤脚淌过清浅的小溪。

墙壁上有些淡淡的鳞粉,散发出幽深的光芒,勉强照亮地牢。

敖翦小心翼翼地靠著墙壁往前走,这地牢也不知为何如此深入,越往里走便越觉得没有尽头,他甚至觉得蜃气之中仿佛融入了一丝野兽吹息。走了好一会儿,忽见眼前骤然开阔,敖翦一阵目瞪口呆,没想到竟是一个地下溶洞!

溶洞极大极广,一眼难到尽头,似乎是镂空了浮洲下面的土地。内里空气十分干燥,点点蝶粉荧光下,只见晶莹透亮的柱石指向洞顶,而洞顶对应著缀有各式其色的石笋石花,仿佛是花团锦簇,比起洲上的奇花异草亦是不遑多让。挂顶的石幔上点缀鳞粉闪闪,便如一幅幅蝶翅悬於壁上。

敖翦没想到这浮洲下竟然有这般景致,边是赞叹不已,边是沿著脚下一条石阶梯盘桓而入,内里更是洞中有洞,层层相连。

走了好一阵,便要穿过一个起伏的洞眼,敖翦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腹洞中说话:“又去大洲岛了?莫非你觉得去捉几只金丝燕,便能抵消你们百幻蝶族的恶行麽?”这人说话语带戏谑,不像个正经人。

然後是在洞口说过话的卫兵相当厚质的声音:“我把东西放这,吃是不吃悉随尊便。”

敖翦不敢贸然打扰,於是悄悄探头张望,瞧著腹洞里完全是一个密封的石室,以粗如婴儿臂的铁柱作笼,似乎是为了囚困什麽恐怖的怪物。

一个高大的蝶族卫兵正把一串用麻绳穿好的鸟雀挂到柱栏上,那些灰褐色的羽毛带了些金丝光泽,俨然是能产贵重燕窝的金丝燕子。

却在此时,忽然黑暗中一只爪子骤然探出,将卫兵的脖子一把掐住。

敖翦吓得险些叫出声,还好及时自己捂住了嘴巴。

洞壁鳞粉荧光之下,乃见一只巨大的怪物被困在铁笼内,浑身暗土色鳞片,且自腰向後逆向生长,脊背上长有红色鬃毛,头顶鹿角两分,四肢如蛟龙之状,极是异怪丑陋。

那卫兵被擒住却未作反抗,任得那怪物渐渐收紧的爪子把他勒得无法呼吸,直到两眼翻白,眼见不活。怪物却突然松开了爪子,卫兵扶住栏杆才勉强站立,脖子上险些被勒毙而留下了一片惨不忍睹的瘀痕。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若是死了,谁给我去抓燕子吃?”怪物咧开尖锐的嘴巴,爪尖锐处忽是横地一撕,卫兵身上的铁甲顿时被破开,连里面的丝衣也被从上而下一分为二,顿变了一身赤裸。

敖翦从後面看去这卫兵裸背,并不像外面见到的百幻蝶那麽纤弱白皙,反而是肌肉结实皮肤黝黑,且背上竟然没有漂亮的蝶翅,大异於族人。

“像你这样的残废,才会被叫来伺候囚徒吧?”怪物的身形开始拔高,变出比卫兵更高大的人形,但他的手部并没有变化成指头,仍见是锋利爪形,从铁栏间穿出的手臂环过卫兵的背部,慢慢地扫过赤裸无物的背脊,抱了一丝恶意的调笑,“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麽去的大洲岛?你应该飞不起来吧?”

一直沈默的卫兵因他的话浑身一震,猛地挥开怪物的手臂:“闭嘴!”将地上碎开的盔甲碎布抱起,狼狈地往敖翦这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