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如同雪白的婚纱,纯洁的嫁衣,却变作了鲜艳的红,如同凝固的鸽血石。
就像刽子手从人心脏中抽出的尖刀,雪亮的锋刃上,是化不开的红芒。
鸟儿依旧在歌唱,然而随着血液的流失,它的歌声已经趋于衰弱。
最后一个音符划过的时候,白玫瑰被完全染作了大红,娇艳的花朵,就像生来就是如此的鲜浓热烈。
而夜莺鸟儿的身体已经趋近于冰冷。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夜色的时候,在鸽血一般娇艳的玫瑰花苞绽放的时候,完全僵硬。
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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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了尖锐的荆棘刺上。
绝望的痛苦仿佛要将人拽入无底的深渊中去,楚歌霍然惊醒。
窗户被关上了,他盖着顺滑的丝被,陷在柔软的大床里。
那应该是极其适宜入睡的环境,可是他止不住自己的颤抖,手指不住的痉挛,冷汗仿佛顺着背脊蔓生。
荆棘家族。
索恩家族。
那意味着什么?!
手指紧紧的攥住了丝被,好像要凭借那个动作,获得一点点力量。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缠绕,然而无论是哪一个,都将他朝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拽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耳朵里捕捉到了轻微的“吱呀”声。
门,被人推开了。
是谁!
那是谁!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中,悄悄来到他的寝殿里!
刻意放缓了的脚步,几乎要听不到步伐落下的声音,然而一声声落在楚歌的耳膜里,却如同响鼓重锤!
心脏仿佛被重槌狠狠地敲击了下去,一刹那间提到了极致。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此的迅疾,快的就像那颗心脏要从心脏中蹦出来。
那是谁!
那双蓝眼睛的主人、那个卑劣的窥探者吗!
绕过了侍卫,瞒过了侍女,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守卫重重的寝殿。
就像所有的防备,都只是一个笑话。
轻纱薄缦遮蔽了床上的一方天地,他被牢牢地笼在蕾丝帐里,而他的视线中,甚至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那个人,他没有端着烛台,就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悄无声息的朝着他靠近。
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床边。
最后,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垂下的白色纱幔前。
楚歌的心脏激烈的几乎要从胸腔中跳跃出来,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痉挛,求救的话语声已经横亘在了喉间,只要下一刻便会喊出——
而就在那一刹那,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就如同他刚刚到达这个世界时,那个辗转而反复的梦里。
“阿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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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蕾丝纱帐隔绝了账内帐外,两个天地。
却丝毫无碍于那一声叹息、那一声轻呼撞入他的耳膜里。
那一声浅浅的呼唤,当真很轻,很轻。
却带着重逾万斤的力量,教楚歌悬到了半空中的心脏,终于,缓缓地落回到了胸腔中。
这个声音,他听到过的。
来自于他的兄长,德加帝国的王储殿下——
西瑟索恩。
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相遇时楚歌还在睡梦里,他从未曾看见过自己这位兄长的模样。
然而那丝毫不妨碍他对于西瑟索恩做出估测。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偏差,或许他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宠爱自己的妹妹,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是一位合格的兄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