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量变,终究有走到质变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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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夏尔原本话就不多,在那一天之后,就更是成了一个锯嘴葫芦。
他无比的沉默,镇日镇日面色紧绷,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
经过了连续几日的跋山涉水,他们终于翻越过了斯坎迪拉维拉山脉最为险峻的地方,在巍巍的山巅之上,伸手似乎就能摘到白云。
一片云雾缭绕,仿佛行走在风里。
越往上走,温度就降的越低,而在他们行走在高山之上的时候,一路以来,都未曾遭逢过魔族。
事实上,魔族都畏惧寒冷,这样的高度,就连骑士们都觉得吃不消,它们更不可能适应。从北方侵略伊始,魔族就不曾翻越过斯坎迪拉维拉山脉,他们选择了在山下绕行,尽管会花费数以倍计的时间,走上更加遥远的路程。
翻越过了最险峻的地方后,接下来的道路就好走了许多。
一路行来,两旁是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银松、雪杉、冷杉相伴而生,不时有雪兔、狐狸、松鸡跑过,踩在林地落下的枯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而山谷之间,常常有小溪、山涧在汇聚,泠泠淙淙,连绵做了一起,从高山之上向下眺望,可以看见山脚渐渐汇成的河流,奔腾向了远方。
斯坎迪拉维拉山脉以北,是奥兹纳琴河流域,细细碎碎的水流浩浩荡荡,将会穿越过北方平原,流经雪月森林,最后注入到极北的冰洋中去。
这一路行来都相当的顺利,然而楚歌心中不知为何,却有种莫名的不安。
那种感觉来的并不算古怪,自从离开翡冷翠后,他常常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产生,然而随着他们在山间跋涉的时间越长,心中的不安就越深。
明明未曾遭逢魔族,明明一路是难得的和平安全,可是他心里,却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不能让骑士们跟着他继续走下去了。
他们应该分别了。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可是那绝对不是什么算得上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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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
休憩的时候,楚歌喊住了他,摆明了是有事情要商量,骑士长十分顺从的来到他身前。
山风吹拂起了垂落的发丝,格伦夏尔忽的伸手,轻轻地压下了披风的肩带。
旋即,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般,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去。
楚歌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很快将这股伤感压制下去。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殿下请说。”
楚歌顿了一顿:“你们回去,接下来的路,我想一个人走。”
褐发棕眸的骑士长一怔,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那怎么可以,绝对不行,殿下。”
楚歌说:“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有可能逃跑吗?”
“不。”格伦夏尔不假思索的否认,这样的念头是对公主殿下最大的亵渎。
楚歌急道:“我有预感,前方的路会非常危险。”
格伦夏尔定定的看着他:“正是如此,我们才更应当保护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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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说服格伦夏尔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不再同行完全做不到,褐发棕眸的骑士长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反驳楚歌。
譬如前路漫漫、道路多艰,有无数危险,都不是阿佳妮一个女孩子能承受;譬如他们忠于皇家,原本就是被派来保护公主的骑士;譬如他们恪守原则铭记精神,必须遵循和完成自己的使命。
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都具有骑士精神,就算是常常扯拐子的辛格尔,在做起事情来的时候都毫不含糊,但正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楚歌想要说服他们变得无比的艰难。
他欣赏骑士们的精神,但当真真自己面对的时候,又觉得无比的头疼。
很快,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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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到来的时候,骑士们正在看地图。
在一上午的行程后他们在山间休整,部分骑士去林间打猎,而另一部分则是围拢在了路边。
娃娃脸骑士塞斯克阿尔塞纳打开自己行囊取出了一份珍藏的北方地图,确定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原本是希望用憎恶之王给出来的那一张,但是楚歌因为想把骑士团留下,说什么也不肯解读。
是以骑士们只能对着普通地图确认。
而楚歌坐在山路边的岩石上,出神的看着另一端的奥兹纳琴河,雪白的浪花在山林间激荡。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忽的微微悸动了一下。
来的突兀,去的也十分突然,可只让人莫名的觉得不安。
他们已经踏上了下行的路程,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走出斯坎迪拉维拉山脉。
“我觉得”他轻声说,“山林里似乎有什么在乱窜。”
“是雪兔吗,或许是松鸡?”索菲娅并不能理解他的不安,侍女笑吟吟的,“昨夜里下了会儿雨,说不定他们还能够捡到松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