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匆匆的赶了出去。
小径上,夜色里,立着一个背影,遥遥的望去,楚歌也认出来了是陆九。
然而那个背影,却整个都近乎于紧绷的。
车门开了又闭,又有身影从汽车上下来。
与之同时,一个轻柔的女音响起:“小九,这是你住的地方吗,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开口的刹那,楚歌便认了出来。
是葬礼中、山道上、墓园里,几次三番遇到的那个女人。
刹那间心中惊疑不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九不是出门去见陆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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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上。
晚风冰凉,吹过了花木,拂过了面庞。
仿佛浸透了沉沉的夜色,挟裹着凛冽的寒意。
从头到脚,冻得透彻心扉。
指尖刺入掌心,陆九缓缓道:“不,这不是我家。”
答非所问的。
廊灯投下了昏黄的光,勾出女人模糊的轮廓,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还带着笑意,温柔而期待。
凝视着女人的面庞,掌心几乎都要掐破。
有一瞬的迟疑,然而情感早已经压制了理智。
陆九漠然地说:“……从我出生以后,我就没有家了。”
女人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神情凝固住了。
她看着陆九,就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话,又像是早有预料却在听到时依旧不能够接受。
单薄而柔弱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天冷了,也已经很晚了。”陆九凝视着她,“……想必您的先生定然非常担心您,我就不留客了。”
女人似乎都要站立不住,像柔弱的花叶,被这一番言语上的狂风骤雨打的摇摇欲坠。
脚步挪动了一瞬,陆九看上去下一刻就要上前。
然而从车中赶下来的人停住了他的脚步。
“夫人。”那人说,扶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摇了摇头,推开了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望着陆九,眼眸里似乎都泛起了水光。
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拼命地压抑着,不在人面前失态。
女人轻轻的说:“那……那你要早些休息呀。天晚了,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她眷恋而不舍的看着陆九,匆匆的回到了车上,近乎于落荒而逃。
沉默的少年立在小径上,近乎于一尊冰冷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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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从台阶上走下去,绕到了陆九的跟前。
只见得他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紧,脸色在月光下,惨白的跟纸一样。
登时间便吓了一跳。
“怎么了呀,陆九,出了什么事儿了?”
楚歌叠连声的问着,拉着陆九朝着门里走,陆九像泥雕木塑一样,被他拉得给跌跌撞撞。
好容易上了门厅,却怔怔的看着楚歌。
廊灯下,他的神色憔悴不堪,眼球里血丝遍布,像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绷的死紧的背脊渐渐松下来。
楚歌尚未松一口气,犹豫着是否要问。
忽然间,便见着陆九喉结滚动着,近乎于崩溃的呜咽了声,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背脊。
头颅死死地紧紧地埋入了他的脖颈,抵在温暖的肩膀上,压抑许久的眼泪刹那间便滚落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呀……”
“出什么事儿了,我们进去说,好好说啊……”
“别哭,别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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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液体滚落颈项,几乎烫伤了相触的皮肤,教楚歌都险些慌了神。
一下一下,拍着陆九的背脊,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