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水点点头,把面具拿了下来,看向对面那兴奋伸手的小胖子。
“啊——!!!!”小胖子爸凄厉的尖叫出声,震得整个车厢的玻璃都嗡嗡晃了晃。
正面对着方善水伸手拿面具的小胖子,哼都没哼直接晕了过去。
小胖子爸托死猪一般生拉硬拽着小胖子惊恐后退,一边退一边还发着挣扎垂死的短促叫声。
方善水面具下是一张非常恐怖的脸,原本被面具遮盖的地方,烂掉的皮肉和着黑死的疤痕一层一层叠在脸上,看不到一块完整部分,仿佛是被什么高温或腐蚀性的东西烧融成这样的,他的右眼也被融化的皮肉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睁不开了。
平时方善水冷冷淡淡的,带着张面具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清俊的左脸,虽然奇怪阴沉,却也不让人厌恶。
但如今乍然摘了面具,方善水俨然是恶鬼到人间,腐烂的丧尸从泥土中爬上来。
以前不走运看到过方善水真面目的人,甚至传出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说是看了方善水的脸一眼,必会梦魇十日,邪门非常。
这流言在青越观十里邻地流传甚广,越传越邪乎,甚至有风水界的狗仔媒体在小报上调侃过,说青越观的方善水修炼了钟馗术,那张脸就是专门修炼出来惊鬼吓神的,凡人看一眼必然噩梦不断。
传得有模有样。
胖子爸拔高的尖叫吸引了附近乘客的注意,不少人左右观望时,扫到了方善水的脸,个个也吓得魂不附体,惊离座位!
一时间,方善水仿佛成了灾难之源,使得惊恐传递,尖叫四起,还混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整个车厢乱成一团。
坐的远不明真相的群众也有些惊慌不定,纷纷脱离座位惶惶四处张望,无头无脑地向周边人追问‘怎么了’‘什么情况’。
方善水慢吞吞地把面具给戴回去,对着附近还张大嘴望着他发呆的人点头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幼时被火烧伤,所以一直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我的脸已经这么吓人了,真是抱歉。”
戴上面具的方善水,转瞬间,从腐烂丧尸进化成清俊小少年,如溪水山涧般清冽的嗓音,静静地淌过众人那被惊吓的活蹦乱跳的心脏,很有安抚效果。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闻声而来的列车员弄清楚情况后,因为没能看到方善水的脸,只觉得那起哄的胖子父子太大惊小怪,才会引来骚乱。
列车员不以为意地安抚并训诫了几句,嘱咐方善水不要再摘下面具后,就将众人劝回座位。
胖子他爸被列车员劝说,犹豫着要回去,但已经醒了的小胖子死活不肯。
“他是鬼,他是恶鬼!你快把他抓走,他会吃人的!啊!”
冲着列车员嗷嗷尖叫的小胖子,突然看到方善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顿时一哽,不敢再叫骂,却“哇啊啊”地嚎啕大哭起来,尖细的嗓门吵得整个列车的人脑仁发疼。
左前一排在看热闹的两个小伙赶忙冲胖子爸道:“这位大哥,我们俩跟你们换吧。你带着小胖……呃小孩,来我们这,我们去你们那儿。”
小胖子爸不敢犹豫,拉起小胖子,连连道谢着朝俩小伙的座位走去。
换好座位后,哭累了的小胖子消停了下来。
看不到方善水的脸,但知道方善水就不在不远处,小胖子知道只能这样了,就缩在他爸怀里不敢吭声了,火车厢里也终于得回了一丝清静。
交换过来的两个青年看起来和方善水差不多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虽不是多英俊,但也开朗面善,一看就是喜欢到处跑到处玩,喜欢交朋友的人。
这样的人自然好奇心也强,不然也不会在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特地交换到方善水面前来。
俩青年显然对方善水的面具斗笠组合很好奇,但并不像小胖子那么直接,而是变着法地和方善水套近乎,一会请方善水吃个水果,一会招呼他来碗泡面,兄弟兄弟地叫着,好像彼此多亲近似的。
两人时不时找各种话题,拉着方善水聊聊这聊聊那,一副真诚恳切的样子,其实说白了还是好奇心作祟。
方善水本不想理会这两人,但想到师父临终前还要因为他孤僻的性格,百般放心不下,心里顿时难受起来,索性也不再拒绝这两人充满好奇的搭讪。
只是方善水的生活圈子一直很小,完全不擅长这种普通人间的交际,俩小伙搭话搭得热情洋溢,方善水回应的却很是生硬。
第三章 叙鬼事
方善水推辞不下地举着对面小伙递来的苹果,还有他师父的一个,方善水只好说师父太累睡着了。
两人也识趣,闻言就不再打扰方元清,只是和方善水搭话。
“方兄弟,你老家哪儿的?”
“湘城怀云镇。”
“真巧啊,我们这次放假出来自助游,游过港城,下一站就是湘城,去凤凰玩,不过怀云镇倒是没怎么听过。你是在港城上学?现在放假回家?”
方善水顿了下,简单道:“……回家。”
俩小伙套了一会近乎后,其中一个叫孔乐的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兄弟,你这脸上的伤多少年了?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方善水闻言,顿时想起了师父捡到他时的事。
“……十三年了吧。被一个吓到的疯子,用火把烧伤的。”方善水看看斗笠下僵直端坐的师父,忽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伤。
虽然方善水不是多话的人,这时候情绪上来,也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方善水不想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师父身上,视线很快从师父身上移开了,看向窗外的风景,仿佛正在回忆什么一样。
孔乐听了方善水的话,顿时怒了:“什么疯子这么嚣张,他家里人也不说给关起来!放出来祸害小孩子,这也太可恶了!”
方善水和气道:“倒也不怪他家人,因为他之前还是好好的。”
另一个叫粱昊的小伙想起了一些社会新闻,不以为然道:“不会是什么间歇性精神病吧?这都是借口,你可别被这些人给骗了,都是有权有势人的把戏!”
“不是的,”方善水仍旧平静,仿佛太过久远的记忆已经激不起他的情绪一般,只是方善水的下一句话,却让义愤的俩人吓了一跳,“他是被我吓疯的。”
“呃……”孔乐和梁昊闻言,心底突地一凉,眼前莫名闪过了方善水刚刚带着面具的脸,就像有恶鬼在眼前晃了一下,吓得两人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好一会,孔乐缓过神来,才发现不对,说道:“十三年前……你当年才几岁啊,搞恶作剧把人给吓疯了?那人心里也太脆弱了吧。兄弟你到底做了啥?”
方善水回想着道:“那时候……那个人似乎突然得了严重的肺病,但是又没钱去医院看,病的越来越严重,他就悄悄来问我,他多久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