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却不再开口,只是看着手里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小说。
什么事啊……偷偷抱怨了一句,司明睿发现对方完全不再理会自己后,诽谤着重新看向屏幕,才发现显示频已经待定黑屏了,这下子才理解刚才男人所说的意思。
期间司明睿几次想和对方搭讪,却都没有成功,因为男人一直非常专心地看着手里的小说,窗外的景色他也没有抬头看过,反倒是司明睿不时偷偷伸长脖子观望空中的景象,他很想看看日落的情景呢。
头顶的夜灯亮起,晚饭时间到了。
飞机上有西式和中式两种菜色,可听名字都不是司明睿喜欢的,他也就随意点了中式晚饭,然后叫了一杯水,这当然不是因为司明睿的外语只支持他正确地讲出这个简单的单词,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喝水而已。而临窗的男子很符合自身气质地要了一杯黑咖啡,这时司明睿才发现对方使用的是国际上流行的另一门语言,而司明睿对其并不了解。有点乌龙的感觉,不会是那时候没有听懂自己在讲什么吧?司明睿不禁为之前对方的行为解释,。
虽然菜色看起来不错,但味道有点重了,还没有吃完饭,杯子里的饮料就已见底,悄悄砸吧嘴,司明睿却不好意思马上再要一杯。
隔着一个位子,银发男人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抬起眼看了看司明睿轻轻握住的空杯子。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司明睿瞥了一眼正询问临窗男人的空姐,正想着要不要表示自己需要更多的饮料时,一杯晃荡着液体的透明塑料杯放在了自己的桌板上。
莫名地看了一眼杯子,司明睿先是抬头看看远去的空乘人员,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回头看向陌生的银发男人。
“……谢谢。”对方好像能听得懂外语,司明睿换用外语说道。
这是第二次表示感谢,但司明睿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被父母带着的孩子,还时常需要大人照顾,没有饮料了就找家长帮忙。所以这回道谢的口气并不是很好,司明睿有种自己被轻视了的感觉,这很奇怪……
男人银色的发梢微微反射着昏黄的光,而司明睿喝完了自己像是在挑衅一般跟空乘人员要了的第三杯饮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脾气,这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其实很想和男人交流,但司明睿却为之前的态度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心底也为自己的胆怯寻找着各种借口,在这种复杂的心态下渡过了三分之二的旅程,司明睿和隔壁男人的交流只维持在这短短地几句话上。
也许是吃饱喝足的缘故,司明睿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液晶屏幕里播放的画面开始扭曲,耳机里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到懂到底在讲什么。
就在司明睿马上要与周公会谈时,飞机一个颠簸将他吓醒。睡意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司明睿的背脊。即使广播里轻柔地女声表示这只是遇上了强气流,飞机不会出现意外也不能抵消司明睿心底的不安,听从指示将桌板放回,接着望向窗外,总觉得那里有狞笑着的恶魔在打量着自己和飞机里的众人。
在位置上不停地捣腾着,幅度越来越大,头顶的灯忽明忽暗,最终全部都黑了下来,司明睿甚至听到了身后有人在轻声祈祷,孩子细小的哭泣声传来。广播里是否还在安抚着乘客司明睿并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手脚冰冷不停地颤抖,原来自己是如此害怕死亡。
虽然以往所过着的生活很平淡,平淡到司明睿认为它是那么单调,一天就是一天,但当真有失去它的可能,司明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容以对。
不是他太过悲观胆小,只是面对长时间上上下下大幅度抖动的机身,司明睿真的无法平静下来,心中各种想法千回百转。
放置在扶手上的右手紧紧捏住金属,仿佛这样子就可以给予他力量,司明睿没有发现自己的脸色是多么苍白悲戚。
而这时却有手指抚了上来,同自己差不多冰凉的手指一点点从他的指缝间插|入进来,将司明睿的手从扶手上握掉了,然后用力包裹在掌间。木然地盯了半刻,司明睿才后知后觉地望向那只手的主人,银发男子并没有看司明睿,他只是闭目养神一般靠在椅背上,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影响他。
司明睿想过挣开对方,但当两个人的手紧紧缠绕在一起时,他放弃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没有任何空隙地紧紧相贴着。
多么温暖的触感……司明睿心底冒出这个想法,不是体温,而是那种亲密接触后给他带来心底的厚实感。从来不曾有人如此亲昵地对待过自己,同事间会握手,朋友间会拥抱,情人间会亲吻,可这些都不一样,不会有人以这种保护的姿态将他的手紧紧扣住,用力地就像担心他会突然逃跑,表现出的态度又是那么自然,仿如那只手就一直在等待着司明睿的出现。
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门口,早熟的司明睿很小就学会独自面对着一切,孤儿院里的大家是很好,可他们却不能带给司明睿真正的依靠感。
所以失败了,自己跟自己说没关系,害怕了,自己跟自己说不要怕,孤独了,自己跟自己说还有你……
眼眶有点热,司明睿感觉到自己手指上的温度又回来了,可这下也更加显示出男人指尖的冰凉,跟他因为恐惧所造成体温的降低不同,这种低温感似乎是天生的。司明睿迷迷糊糊记着他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手指冰冷的人,心底的感情却一定不会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