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回◇
(二合一)
第二日,淡芜烟醒来时林寂已经不在房内。
听声音剑君应当是正在院子里练剑。
一只可可爱爱的传信仙鹤见他醒了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直落在淡芜烟手边。
似乎所有的鹤都很喜欢淡芜烟,这一只也不例外。
它非要淡芜烟拿手仔细撸过它头顶的羽毛后才肯吐出信件。
那是一封邀请函。
是邀请他参加两剑大会比试的邀请函。
淡芜烟:?
上一回林寂离开明阳山前是曾戏言要他也去参加两剑大会,还说过让他不能夺魁就别活了的话。
淡芜烟却不曾当真过。
两剑大会,单听名字便知是要切磋比武,代表各个势力出面参加大会的弟子最次也得是该方势力的佼佼者。
而在明阳山,身为剑侍的淡芜烟是绝对不会有资格参加的。哪怕林寂只手遮天。
更何况剑君如今还远没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道理很简单,即便筑基组的比试一般都是小打小闹,关注的人并不多。也即便明阳山不怕派他出去丢人。
但那些与明阳山比试的其他势力也不可能接受这样大的宗门派一名小剑侍上场,那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可这封邀请函上却确确实实写着他的名字……
送信的小仙鹤扑腾着小翅膀飞出窗外,外头的林寂已经收剑回来。
淡芜烟没什么形象地盘膝坐在剑君的床榻上,见他进来,便递出邀请函好奇问道:“剑君,这是怎么回事?”
林寂只在那封函书上瞥了一眼:“不怎么回事,就如你所见。前几日不是说好了么,你去参加两剑大会。”
“可我只是个剑侍,也没资格参加啊?”
“那便没有旁的办法了。”
低头擦拭随身佩剑的林寂嘴角略微上扬:“本君只好收你为徒。”
淡芜烟:!?
“不是……这,难道剑君非要我去丢那个人么?”淡芜烟傻眼。
“呃……”林寂上扬的唇角微微回落:“是。”
剑君大人声音恢复冷肃:“像你这么笨的人不多,不上去丢人都可惜你这“旷世奇蠢”了。”
淡芜烟:“。”
看来即便步入渡劫期,渣男这不饶人的碎嘴子毛病也没有什么改变。
指望他长进是不可能的了。
淡芜烟说:“那也不用您收我做徒弟吧?辈分相差太多啦,要不我给大师兄做徒弟……”
林寂锋利的目光扫射过来,凶悍的威压逼得淡芜烟不得不戛然而止。
“想什么呢你,本君说收你为徒,只是破格提为成内门弟子。”
收了剑的林寂忍不住在小剑侍的后脖颈上捏了一把。
如果不是淡芜烟是个人、脖子细的没什么皮肉,他真想把这少年拎起来晃荡晃荡。
林寂记得,对付不老实的小动物时这一招便挺好用。
忍着去掐少年脖子的冲动,林寂继续一开口就是一阵讥讽:“难道你以为本君是要收你做亲传弟子?呵,异想天开。”
“哦。”
淡芜烟低眉顺眼地应着,却是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其实收作亲传弟子也没啥,是普通内门弟子还是亲传弟子都不过是剑君一句话。
只不过林寂一直都只有水天意这一个亲传弟子,这才显得珍贵。
实话实说,淡芜烟方才还以为林寂突然要收他做徒弟,其实是打算先行向世人展现一场师徒恋,做个铺垫,以便他日后更光明正大地追求应奚……
系统已经将临时改动过的新剧本拿过来给淡芜烟看了,除了于男主来说多出了一个魔王要打以外,整体剧情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动,对淡芜烟的任务更没什么影响。
原着里步入渡劫期的剑君,实力与白月光更近了一步,便多了一份追求的勇气。的确有些按捺不住这暗恋了,心猿意马。
但如今看,是淡芜烟想多了。
想来应该是上个世界自己因为所谓的不伦恋,背负太多骂名的后遗症。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一心向往天道,只要能飞升便是杀戮道也受人敬仰被人肯定,对于师徒间的恋爱关系包容度很高,不像他上个世界那般,就因为他与男主是师徒,便被骂了几百年……
淡芜烟回神,见没有转圜的余地,便也接受了林寂的突然奇想,没再争执。
垃圾男主又来作践他,叫他丢人,那他便配合他演戏。
最主要的是做了缥缈峰的内门弟子后虽然每日都要上课修炼和应付考核,但却不再是林寂的剑侍了。
——不必每天都服侍剑君,看着他那副欠揍面孔,淡芜烟的工作心情也会缓和不少。
况且与剑君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便是原着里小剑侍逐渐被厌弃的标志。
现如今林寂与水天意已经越发不和睦,自己也快被厌弃了,一切都向着完成任务的方向飞速发展。
这叫他怎么拒绝如此机会?
淡芜烟不反对,做内门弟子的事便这么定了。
也不需什么仪式和步骤,一切只需要林寂去人事长老那里说一声便可。
淡芜烟也乐得如此简便。
只是那边人事长老刚刚将他的名字记入内案,此事便直接在内门弟子间传开了。
“听说了吗?那个小剑侍如今已经是缥缈峰的内门弟子了!”
“哪个小剑侍?你说的该不会是……”
“还能有谁,当然是……最辛苦伺候剑君的那位啦!”
“你说的也太客气了,不如直接说是那个不要脸的淡芜烟!”
内门弟子间骂声响亮,便是仍是剑侍身份的郎潇都听不过去了:“喂!你们在说什么啊!”
那三五个凑在一起置喙的内门弟子见有人反驳,不禁更加高声阔论:“就他那个资质,本来能以剑侍身份上明阳山便是摊到天大的好处了,如今更破格提为内门弟子,这难道不是他不要脸的缘故么!”
“嘿,你再说一遍?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有本事咱们去剑君面前……”郎潇作势便要上前与那几名弟子大大理论一番,又被刚从武学堂里出来的淡芜烟拉住。
淡芜烟还是那一身白衣制服,唇朱眉翠,面白如霜。
他一把拉住郎潇:“跟他们斗什么嘴。”
处在盛怒激动中的郎潇暂时平复心情,小声对淡芜烟言语:“你不明白,这些酸鸡哪里是在酸你,他们是连咱们剑侍都一起酸着呢!”
果然,那边见为淡芜烟出头的仍是一名剑侍,便连郎潇也一起骂了:“我当是谁,原来还是个剑侍。你们这种破格进山的是不是都是这般没骨气的?一个个都奴颜媚骨!怎么着,你是单纯在巴结你们那小剑侍,还是想学他也魅惑剑君?!”
郎潇着实被气了个仰倒:“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剑侍是剑君选的,那内门弟子也是剑君定的!你们不服有本事去找剑君啊!”
对面:“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本允你们这种剑侍跟我们一起学习上课已经是拖我们后腿了,如今占了便宜就乖乖闭嘴得了,怎么还有脸理直气壮!”
他们骂的太难听,连一贯少言的方雍都听不下去:“郎潇说得对,如果你们有意见,大家尽可以去剑君或大师兄面前评评理。”
“评个屁!”
纵使有喜好音律的人极崇拜方雍,可缥缈峰上毕竟还是重武之人居多,且有人也早就对方雍等人不满了:“你们这些剑侍一个个吹拉弹唱做的好,能哄剑君开心,那便好好去做,每日又往学堂晃荡什么!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
一时之间,武学堂门口吵得不可开交。
过往弟子皆驻足观望,还有不少人加入了内门弟子的行列对着郎潇和淡芜烟喷唾沫。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乏是前来参加两剑大会他宗弟子都汇集过来看热闹。
明阳山学风开明,以武学著称的缥缈峰上更是自由。
这里向来支持每一名弟子都自由向道,即使野蛮生长也无所谓,要不也不会出现应奚这样的无情道,还有林寂这般的杀戮道了。
虽然还有一些门规铁律需要遵守,比如弟子间不可私下武力斗殴,可吵架拌嘴、弟子间的不和睦却不算触犯门规,如今真的争吵起来双方都没有个顾忌。
淡芜烟见郎潇和方雍两个人敌不过对面至少七八张嘴,纵使再不想因为这种剧情以外的小插曲费神,却也还是手一伸,将那两名与人争执的少年拉到了自己身后。
从早上起他便听了不少类似的污言秽语,都一直没理会。
现在见郎潇和方雍都战斗鸡似的如此为自己出头,他既无奈却又觉得有些想笑,却是再不能缩着不管了。
他总是有个护短的臭毛病。
即便都这么多个世界了。
即便想好再不结交什么亲朋,却还是见不得这些为自己出头之人受半分委屈。
猝不及防地将郎潇和方雍两名少年护在身后,淡芜烟向前踏出一步。
削瘦苍白的小剑侍还是往昔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腰杆却自来挺得笔直。
且他身上有种天然气质,方踏出一步,周围便是一静。
淡芜烟趁着这不太吵闹的空档开口,语气很淡,嗓音清澈若泉水叮咚,他对对面的几名内门弟子道:“各位师兄入山的时间早,且各个都博闻强识、见识广博,弟子不才,便有个问题想要向各位师兄讨教——须知明阳山之中除宗主外,四峰主及七位长老、乃至他们座下的关门弟子都有权挑选自己的侍从,那么弟子敢问师兄们,这侍从的挑选标准由谁来定?最终选择什么人又由谁说了算?”
“这……”
对面几名内门弟子一滞,皆知这一问乃是陷阱。那小剑侍的意思是剑侍都是剑君选的,他们若觉得不服那也是对剑君的好恶有意见。
但淡芜烟嗓音清亮,姿态端正谦卑,他们不答反而失了风度。
便有人简略答道:“是峰主和长老们自己说了算。”
不想淡芜烟却没有就此问答展开说理,而是继续问道:“那弟子再请教各位师兄,明阳山上素来允许侍从及扫洒弟子与一般内门弟子一同上课修炼,这又是为何?”
“因大道至简,万法归宗……祖师爷曾说过,于飞升而言,习武修剑虽然是近途,但无论扫洒、侍奉、读书还是玩乐,也皆能悟道。所以不限制门内所有弟子学习……”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天赋高低职务好坏的区别。”淡芜烟作以补充,却仍旧不对此进行过多的总结和评价,而是又问了第三问:
“弟子再问,内门弟子的选拔标准又是如何?选拔途径为何?”
“呃……”内门弟子除了每年从外门弟子中以考试的形式选拔外,还可以由仙祖们从外面及外门弟子中直接挑选一些符合眼缘的弟子,直接入内门……
对面的少年们已经彻底不想作答。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围观的群众们不乏目光雪亮之辈,却早已理解那纤细少年此三问所要表达的意思——
剑侍们是林寂剑君挑选的剑侍,明阳山又准许侍从或小童与内门弟子一起上课,且也不是所有内门弟子都是靠实力考进来的,单凭师祖们的喜好被选进来的也不知凡几。
纤细少年此三问的意思便是:那么你们为何又偏偏为难他们这些只是跟着学习的剑侍呢?
“是啊!不说好些外门弟子也是破格直接进的内门,就说那些外门弟子,好些还是家里花灵石钱财才送进来的,若说不公平,这世上哪有公平!”
也有周围人反应过来,开腔为被为难的淡芜烟等人鸣不平:“对呀对呀,既然都是不公平,那为何剑侍不能做内门弟子?”
“我看这几个人就是酸得不行,估计是与仙祖们没什么慧缘,还不知是怎么进的这内门的呢!而不管怎么进来的,却殊不知这世上有五个大字——“管好你自己”最为管用。有空管别人是怎么进内门的,不如多多修炼!”
面对围观群众的掉头倒戈和疑问置喙,对面有几名内门弟子也是堪堪反应过来,突然脸上通红,觉得无地自容。
更有人左右看了看便低下头去,恨不得自己并不处在方才那为难人的队伍之中。
远处,一穿着鹅黄色浅色衣衫的俏丽少女,亦如许多人一样暗暗观察着淡芜烟那边的情况。
只是少女身边虽只跟着一名老仆一样的同伴,但仔细看去,这名少女与簇拥着的人群始终隔了一层界限——几个打扮统一的壮汉不着痕迹地围成一圈,将少女隐隐地保护在其间。
“这小剑侍有点意思。”少女明媚的脸上细腻柔滑,表情古灵精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