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曹的人,都是如此么?白马脑中浮现出二爷的面容,只觉得曹祭酒的所作所为,与二爷的风格实在很像。为何又想起他来?
日日得见,十分烦人;忽然消失,却总是想起。
白马也弄不懂自己,苦笑着摇头,感慨:“怪不得,他会如此意气用事。我听人说,当年储位未定,先帝有心传位于惠帝,曹祭酒指着龙椅,向先帝感叹:此位可惜,百姓何辜!众人皆醉,他独能醒,很是令人敬佩。”
“世上还能有几个陈思王?正是魏国陈王,曹植曹子建。”临江仙莫名其妙地看了白马一眼,继续说道:“原初七年,叛将赵氏父子业已伏诛,司空卫明主持两千石草,调查赵氏父子谋反案。卫明虽非外戚、亦非宗室,可他是太子太傅,哪里愿意在那个立储的关键时刻,平白惹祸上身?他未曾调查多久,便草草结案,以谋反定罪,令赵家满门抄斩、夷三族。”
“卫明,还活着么?”白马听得头皮发麻,背上冷汗直流,他的声音冰冷。
“早都死成灰了。”临江仙以为他在暗讽祸害遗千年,也不在意,继续说:“当时,司隶校尉周瑾,同样因上书劝谏,被贬为御史中丞。他因不服此案判决,上书弹劾卫明,要求彻查案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适逢荆州突发暴 乱,周瑾从前曾在荆州为官,被任为建威将军,前往平叛,而后战死沙场了。”
荆州,荆州。
白马莫名地,忽然想起了周望舒的银薰球,他记得周望舒曾经说过:“银薰球,是家母亲手所制。荆州的山梅花,她每年六月都去山中采撷。”
马车咯噔一下,车轮卡在地上一个小坑中,车夫嗨哟一声喊,拉动车轮再次向前滚动。
白马被打断思路,回过神来,唏嘘不已,道:“周将军是个好人。”太过华丽的形容,他用不出来,只觉得周瑾很好,“可是,这跟曹跃渊家中的苜蓿,有何干系?难不成死人都飞到他家里,帮他种田么?”
临江仙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道:“曹跃渊为周瑾的事情,上书痛斥先帝昏庸,欲为赵、周二人平反。坊间传言,曹祭酒曾直言得罪了国丈谢瑛,又明指赵、周二人的死,是谢瑛与赵王狼狈为奸所为。故而,先帝病重之际,他被谢瑛进谗言,定下诬罔罪名,满门抄斩了。”
听到此处,白马不可能不明白,点点头,道:“只怕是先帝觉得周、曹等人,都是齐王党,本就想要打压他们。然而,病中昏聩,不小心听了奸人的谗言,玩脱了,把两个忠臣都弄死。病愈后,他才幡然醒悟,为曹祭酒保留着府邸,警醒自己,警醒后人。”
临江仙闭目养神,道:“你倒是见一知十,当时的情形,只怕是比现在精彩百倍,可是真相到底如何,已经无人可知。”
“仙儿姐姐厉害,你知道的可真多。为何坊间传言那么多?”白马勾起嘴角,发出一阵笑声,仿佛云淡风轻,只是听了一段朝堂秘事,可他的眼中,却没有笑意。
临江仙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了,听闻近来,你得了一笔赏钱,又拿去托人找你姐姐了?”
白马轻叹:“可惜我没什么门路。”
临江仙沉默一阵,突然说:“回头你拿些钱给我,我帮你找人办事。”
白马十分激动:“找什么人?”
临江仙:“怀沙,你应当听过。”
白马不解,道:“听过,乃是一江湖帮派,势力不小,主要在南边,专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临江仙捂嘴轻笑,摇头,“怀沙里有青山舫,养刺客收钱杀人;有如是观,专为人探听消息、出谋划策。姐姐认得里头的人,比寻常的三教九流有用。”
“好,不知如何谢你了,姐。”
白马的眼神远远地扫过第二间无灯的府邸,宅子与苜蓿园紧紧挨着,问:“那还有一间,想必你也知道。我瞧着牌匾似乎还在,只可惜我不认识字。”
临江仙:“那是赵府,赵铎、曹跃渊和周瑾,乃是结义兄弟。周瑾是江南人,吴国旧臣,家在江南,在丹阳。赵铎是本地人,曹魏旧臣,他自幼与曹跃渊相识,大周开国后,两家都做了周臣,府邸紧紧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