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昂不耐地说:“叫你去睡你就去睡,去去去。”
知道王爷这是心烦,伍献不敢再多话,脱了衣裳,上床睡觉去了。
伍子昂重新拿出那封信,脸上疑惑多些,醋火反而没有。信是伍涣送来的,内容自然是告诉他皇上接回了女贞公主,并且女贞公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伍子昂临走前秦歌已经告诉了他接回女贞公主的用意,却没有跟他提起公主会有孕一事。而且照信上所说的时间,若公主真的有孕的话,绝不可能是秦歌的。难道公主有了子华的孩子,秦歌将错就错,借以更加取信越勒楚?
伍子昂很糊涂。想了许久,他决定暂时不问,等著秦歌的信到,看看秦歌怎麽说。这麽想著,伍子昂把信烧了,上了另一张床歇息。
秦歌削了伍子昂的王位,但派出的随行官员却又是伍子昂曾经的部下或咏春宴上出来的官员。因此这些人对伍子昂仍是非常尊敬,也不会为难他,反而惦记著他可能心情苦闷,处处小心,分外照顾。伍子昂这一路上根本没吃什麽苦,跟大家有说有笑的,别人只当他是强颜欢笑,反而更小心翼翼了。伍子昂把这些情意都记在了心里,日後,这些人就是他的得力手下。
而此时,远在突厥的伍子华也收到了京城的来信。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大哥被削王、二哥被贬职的消息,也收到了大哥的信,让他不要焦急,安心呆在突厥,更不要有什麽包袱,要尽心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大哥被流放到了女贞,二哥和姑奶奶仍被软禁在京城,伍子华就是著急也不能乱来。何况大哥信上叮嘱他一切有大哥在,日後定会有所好转,伍子华长这麽大最信的就是大哥,所以他安生地留在突厥,继续与突厥周旋。
只是今日他收到的这封信却是令他万分不安。云秀怎会有了皇上的孩子?若皇上曾去过锦陀寺,他应该知道才是,他可是几乎日日都会去看云秀。况且,若云秀与皇上和好了,云秀怎麽还会见他,还会送他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伍子华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现在最担心的皇上把云秀接回宫的用意。
这时,屋外有人出声:“伍大人,您睡了吗?”
伍子华赶紧把信收起来,捏了捏脸,说:“还没有。”
在来人进来时,伍子华站了起来,走过去问:“怎麽了?维州?这麽晚了你怎麽还不睡?”
冯维州心情沈重地说:“我在想王爷的事,睡不著。”
伍子华示意冯维洲坐下,然後在他身边坐下道:“我也很担心大哥。但是现在我们在突厥,什麽都做不了。若此次安抚突厥的事情你我能圆满完成,说不定皇上看在你我有功的份上,能免了大哥的责罚。”
冯维洲神色复杂地说:“皇上乃明君,怎会轻易相信了小人的污蔑?柳家是做了很多坏事,可我跟在王爷身边最是清楚,王爷从没有做过一件有损朝廷,有损皇上的事。可恨的是我不在京城,不然我定要到皇上跟前为王爷喊冤去。”
伍子华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压抑得厉害。大哥的事,伍家的事,云秀的事,还有突厥的事。他站起来道:“维洲,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出了大帐,一阵凉风袭来,二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六月的班加木白天能把人烤成肉干,晚上却是盖著棉被都会觉得凉。两人紧紧衣领,披著满天的星斗,朝牧场走去。
稍稍远离了营地,冯维洲语气沈重地说:“这两天查木尔汗对大人的态度变了许多,该是与王爷被削王一事有关。”
伍子华苦笑:“查木尔汗原本就不是真心与大东结盟,现在伍家处在飘摇中,他冷落我也在预料之中。我现在只希望不辜负皇上的期望,不给那些人中伤伍家和大哥的机会。”
冯维洲抿抿嘴,坚定地说:“做不到皇上交代的事,我们就不回京!”
伍子华点点头,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打骂声,伍子华看了眼冯维洲,两人快步朝发声处而去。走到圈著羊群的羊圈时,伍子华和冯维洲同时站住了。原来是两个看守羊圈的人正在打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抱著头锁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承受著落在他身上的拳脚和鞭子,那两人一边打还一边骂著异常难听的话。伍子华和冯维洲没有看清那孩子的模样,但看得出那孩子是突厥人。突厥人教训突厥人,他们作为大东使臣实在不好管。
可是见那两个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冯维洲忍不住出声:“请问,哪里有烧水的地方?我们想烧点热水,擦擦身。”
那两人闻声停了下来,一看是大东的使臣,他们收起身上的戾气,指著一个方向道:“往那边走,冒著烟的地方就可以烧水。你们是使臣,可以直接使唤人去,何需自己动手?”
冯维洲带著笑脸说:“天晚了,手下都歇了,实在不便再叫他们起来。本也没想的,只是出了汗,因此才……”说完,他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孩子,问,“怎麽了吗?我看二位大哥很生气的样子。”
查木尔汗统一突厥各部落後大力推行大东文化,因此突厥人对使臣还算比较友好。这时候又被使臣喊大哥,两人很是高兴,其中一人指著那孩子说:“他想偷羊,被我抓住了,我要把他交给大汗处置。”
“我没有!”那名孩子抬起了头,一看到他,伍子华和冯维州都不由得眼底一暗,那孩子脸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