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生得圆,灯火映照下格外透亮:“云水丝绸细腻上乘,最宜贴身穿着,故才做了寝衣。”
顾宴容摩挲的指尖一顿,抬眼时语气多了几分微妙:“王妃有心了。”
他神色不若往常那样轻淡,像是夹着点驳杂的意味。
只是摄政王一贯寡言,她虽一头雾水,却也无可深究。
顾宴容吩咐下人收好檀木匣,并不急于离开,低垂着眼不紧不慢地等候她用完汤药。
温养的方子中添了些治风寒的药,较平日更苦三分。
谢青绾蹙着眉,苦得要冒泪花,却又碍于摄政王在场不肯丢这个脸,生生忍了下去。
她肌肤单薄,眼泪的热意轻易将眼尾蒸成绯红,漂亮而脆弱。
顾宴容搭在案角的手不动声色地摩挲。
谢青绾用淡茶漱了口中的苦味,捻起雪蜜果脯才咬了小口,猝不及防间同他目光相接。
男人冷而内敛,眉间隐有倦意,却坐姿笔挺、威慑不减,不知已沉沉盯了她多久。
谢青绾恍惚生出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她服过汤药,眼睑挂着未干的水痕:“殿下公务繁忙,甚是辛苦,早些回房安置罢。”
“妾身这里有上好的沉檀,香味轻淡,拿来安神是极好的,”谢青绾转头吩咐,“阿蕊,到库房取……”
摄政王慢条斯理地起身,回绝道:“不必。”
他薄唇清冷,神情矜漠,自上而下看人时有种不容忽视的冷感。
这方才像是她印象中的摄政王。
见他黑袍冷肃,谢青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知因何缘故已换下早晨那身官服。
谢青绾随之起身,将人送至堂外。
入夜有些凉,摄政王音色冷隽如那层薄覆的月纱:“不必送了。”
谢青绾便依言止住脚步,埋头压下一个呵欠,有些昏沉地往回走。
含辉堂今日才重砌了白石矮阶,不少做事的丫鬟在这里绊过脚。
芸杏掌着灯一时照看她不得,焦急喝道:“王妃,当心台阶!”
谢青绾登时一惊。
这声喝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她才迈出脚,便被含辉堂前重新修葺过的石阶重重一绊。
谢青绾绝望地闭上眼,左臂忽然被牢牢一拽,极重地撞进一片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