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容捕捉她单薄却温度不减的呼吸。
世上唯一一个被他默许靠近的人热烘烘地贴上来,嗓音在清冷银辉里带着暖和亮:“扶持幼帝,守望江山,殿下做得再好不过了。”
像是哄骗稚童一样。
谢青绾低低压下一个呵欠,抵在顾宴容怀里,却不说回房,反而挂在他身上黏乎乎问他:“皓月辉辉,殿下可愿同赏?”
眼睛圆而漂亮,映着昏灯与玄袍冷面的他。
顾宴容倦倦拧起眉,玄冰铸起的外壳一寸寸龟裂,剥落,他低头靠进少女纤弱却温定的怀里。
他甘愿她像哄骗稚童一样哄他。
幽庭环立的高墙在将星空切割为四四方方的一块,十二年前的少年在这四方的天空之下困顿潦倒。
十二年后,他们踏着幽庭暗落的飞甍,在重檐上看万丈月辉,看无垠无际的天穹。
谢青绾缩在他宽大的外袍里,不知不觉间熟睡过去。
月辉下少女的睡颜清晰而宁谧,顾宴容仍旧沉寂,低眸出神许久。
他的故事避开了幽庭汨汨成河的鲜血,避开了连夜运往乱葬岗的每一裹草席,连同他眼里血红色的月亮,手中滴血的刀。
他有所保留,避开了那段充斥着失控与屠戮的时光。
顾宴容抱着沉睡的、毫不设防的谢青绾,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回到临山殿里。
他在踏出幽庭的那一刻,已经碾死了一切妄图掌控他、操纵他的人,无论鹰犬还是蝼蚁。
他清醒,自持,保有对自身绝对的主宰与掌控力,那段旧事永不会重演。
她不需要知道。
谢青绾埋在他怀里呼吸平缓。
第32章 倘若 ◇
◎祖母常夸我幼时很乖◎
四月初一, 平帝诞辰,燕太后在嘉祥宫设家宴。
谢青绾昨夜吹了风,虽没有起热,却已咳了一宿没能安生。
她苦着脸被顾宴容堵困在矮榻的角落里, 一勺接一勺地喂着姜汤。
男人长指拈来一颗樱桃, 喂到她唇缝间, 被谢青绾潮红着脸躲了开来。
昨日那枚樱桃在唇舌勾缠间被榨成稠糜的黏汁,甜得她头脑昏沉, 偏顾宴容还要意犹未尽地舐净她唇角的汁痕,逼问她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