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对陈子衿说道:“那你先去忙吧,上元那日我再来接你。”
说着,将伞放在她手中:“慢些走,小心路上滑。”
常公公颇有眼力见识,替陈子衿接过了怀中的陶罐,两人往显阳殿方向走去。
踏进殿内,就是浓郁的药材味道,司马聃斜靠在床榻,见陈子衿进来了,招呼她上前:“子衿,走近些,到朕面前来说话吧。”
方才去见谢玄之前,就听太后娘娘说要来显阳殿看望皇上,太后刚走,皇上就召自己前来,本来就担心太后顾忌她与皇上的距离过近,陈子衿有些犹豫,隔着帷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咳咳——”司马聃急着起身,没想到却促发了咳嗽,陈子衿也不得不上前一步。
“皇上,臣在这里。”
“方才母后来过了,你与幼度就要成亲,过了上元就会放你离宫。”司马聃虽然语气很缓慢,一字一句地说着,但却清清楚楚。
陈子衿不明白他的目的,只得颔首回应。
司马聃抬眼看着她:“去年上元节,朕以为你在宫里,于是命人沿着宫内的湖畔点了百盏灯花,想着与你一同观赏。”
“后来才知道,你和幼度去秦淮河畔看灯了。”
陈子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继续沉默。
然而司马聃似乎也没有逼迫她不得不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天晚上朕只能独自一人赏灯,后来遇见了水边的李美人,那晚月色缭绕,朕将她错认成了你。”
李美人死于褚太后之手,又闹得皇上迁怒于何皇后,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扯出更多的是非,陈子衿不得不开口制止:“皇上,李美人乃是受命于人,前来宫中谋害皇上的,但逝者已矣,还望皇上早日将她忘了吧。”
司马聃喃喃自语:“说来容易,如何能忘。”
他披了件外袍起身,走到她身旁,既然她不愿意过来,那么他就过去:“子衿,你可知道,建康宫中,原是从来不点灯张节的。”
陈子衿摇头:“臣不知。”
“昔日王敦起兵谋逆,想要篡权夺位,罢黜元帝,便是挑的上元节这日,后来幸而被王导阻止,司马家才免于这场劫难。”司马聃深深地叹息:“元帝受制于琅玡王氏久矣,甚至曾经说出要与王导共坐天下,王敦的军队攻入建康之后,元帝更是直言,若王家想要这天下,直说就是,大可不必起兵,牵连无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