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一惊,同样用口型回复:“怎么了?”

潮生顿了顿。在房内做了这么多安保措施,少年心里一定很害怕。他望着陆然茫然天真如幼兽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委婉地跟他解释,才能不吓到他。

他嘴唇嚅动:“有人正躺在你床底下。”

等会得想办法,好好安抚一下少年的情绪。潮生默默心想。

然而出乎意料,少年并未露出惶恐之色。

相反,陆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哦,你说它啊。”

他敲了敲床板,一颗巨大怪异的铁皮头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突出的眼睛冷肃地看向屋内出现陌生人。不过陆然摸了摸它的头,剑傀就又乖乖地缩回了床底。

陆然还是那副极具欺骗性的无辜样子:“你想啊。万一大晚上的,妖魔躺在床底下,尖锐地手指透过床板缝隙掐住你的脖子。你怕不怕?你肯定害怕对吧。所以我提前把剑傀塞床底下了。”

潮生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干脆闭上眼睛打坐入定。

他再也不想理这个人了。

屋内安静下来,陆然也感觉有些疲乏,闭眼躺倒在床上。过了良久,却始终毫无睡意。

黑暗中外界的一切响动在他耳中是如此的清晰。

两条街之外依稀的打更,偶然路过邻居房顶的野猫轻盈的脚步,后院窗外枯瘦的楠树簌簌地落叶,一墙之隔乙号房客人阵阵鼾声,几步之外潮生打坐时均匀的呼吸。

所有的声响仿佛编织成一张紧绷的网,将所有的感官牢牢扯在一起,片刻不敢歇息。陆然能感受到身体的疲惫,但却迟迟无法入睡。

这不是普通的失眠。而是一个重生却又失忆之人,对身旁一切都怀着不自然的恐惧。

他睁着眼睛看向贴满了符纸的墙壁。只有这样,陆然才能在陌生的空间感到一丝安全的暖意。而躺在他的床下的悍勇杀器,将在满屋符纸被冲破后,成为庇护在他身前的第二道防线。

至于第三道防线……

陆然慢慢伸手,摸向了枕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然恍惚间听到屋外扇翅的声音。好像有一只飞鸟降落在楠树上。轻柔光滑的羽翼摩擦,发出缱绻温和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