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能瞬间将人锁喉毙命的魔息悄悄探入枕下,谨慎地摸索着。袁已凝视着身侧少年的睡颜,小心翼翼操控着魔息,以免将他惊醒。
虽然陷入了沉睡,但少年的面容并不轻松。双眉有些委屈地皱着,眼瞳在纤薄的眼皮下颤动,似乎一有动静就会马上惊醒。
男子伸出手指,虚虚描摹着少年的脸颊,似乎是想将他蹙起的眉眼抚平。幽深的瞳孔中,带着深沉的眷恋和柔情。
软枕下,探查的魔气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慢慢将之抽了出来。
浓重的黑暗中,锋锐的镜片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第一晚,陆然告诉潮生为了防止鬼怪钻进镜子中吓人,将铜镜压在了梳妆台最深处——他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
镜子被他切割为碎块,经过器修灵力的炼化打磨,成为一杆仿若冰锥一般的利器。刀锋处又刻上了抑制伤口愈合的血槽纹样,确保一击必杀。
这柄武器从第一晚开始,自始至终都藏在陆然枕下。
没了枕下硬邦邦的利器,陆然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似乎突然变得柔软舒适的枕头,发出小猫似的轻哼。但是双手仍然不自然地笼子袖中。
另外一道魔息从袖子中伸了进去。碰到了某样坚硬的东西。魔气缠绕在硬物上,慢慢往外拔。
沉睡中的陆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像是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抗议地轻哼了两声。
一击就能击穿十几道防护法阵的魔气从未如此胆怯,瞬间吓得不敢动了,怂怂地退回了袁已的指尖。
袁已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探入袖中,手指诱哄般,轻拍着少年紧绷的手掌。
陆然在安抚中,慢慢松开了手。袁已温和地将器修藏在手中的利器慢慢抽了出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床边。
被用力攥在手中的利器在肌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压痕,但是青紫的痕迹很快就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手中的物品被夺去,陆然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袁已伸出修长的食指,放入他空空的掌心。陆然得到了补偿,轻轻握住了男子的手指,呼吸重新恢复了均匀。
袁已沉默地看着床边的利器,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已经不需要器修再去拿刀了。
他随意挥了挥手,锋锐的碎镜锥无声无息地炸开,犹如一场优雅的银色礼花,散为晶莹闪烁的光粉,渐渐消失不见,恍若一场绮丽温柔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