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紧锁的木门外,传来谨慎的叩击声。一个满身穿戴着铠甲的人——如果祂还能被界定为人的话——冒出水面,顺着池边的台阶走上岸边。原本连接在背脊上的柔软的管状物被扯落,仿佛有生命的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缩回池中。

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在地宫内回响。

祂每一寸肌肤都覆盖着坚硬的铁甲,血肉的肢体几乎有三分之二都被钢铁零件代替。黏腻冰冷的液体顺着盔甲上的沟壑滴答滑下。肉膜在甲片的缝隙中翕张,小股小股向外喷吐着浑浊的汁液。

苍白的面部本该是双眼的地方,扣着一片刻着鸢尾花印记的银甲片。

按照术士的计划,在水池边流尽鲜血而死的本不应是牲畜,而是纯洁的处女。但这一计划是被主人断然拒绝,连术士也遭到严厉的警告。

所有被囚禁的少女都被送还家乡,还有一两个孤女选择留在这里,被训练为忠诚的侍女。

如今紧锁的木门终于被打开,等在门外的侍女送了一口气,稳稳地端着手里的托盘。

半人半金属傀儡的怪物站在阴暗的廊道内向前看去——

天鹅绒的托盘上,纯金的冠冕在黎明的曙光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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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玄影殿。

这里本是幻魔、炎魔领地的交界处。十几年前,堕魔的前太乙弟子游归鹄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抢占了此处。后来又迅速向外扩展,逐步吞食炎幻两魔的领土。

炎魔生性暴躁易怒,但被侵占的领地不多。虽然心中一直愤恨难平,但终究是没和翼魔全面开战。幻魔攻击力不比炎魔,更为怯懦谨慎,选择割地求和。十几年间,近一半领域都拱手让给他人。

直到现在,翼魔宫殿所在处,依旧残留着幻魔全盛时留下的,无法驱逐的致幻瘴气。

几年间,新生的翼魔以不可阻挡之势,和古老的幻、炎、心、血四魔分庭抗礼,同列五大魔尊,执掌魔界。

不久后,玄影殿竣工。巧夺天工的殿宇盘踞在断崖峭壁之上,犹如凶悍的猛禽高踞山顶,朝地面投下冷厉一撇。

一只枯瘦的黑鸟从屋顶洞口处飞进殿内,落在高台屏风后骷髅骨椅一侧扶手上。一个黑色长发的男子左手支着头,闭着眼睛似在安睡。黑鸟嘶哑着声音鸣叫两声,重新化为黑气,融入男子周身魔气中。

男子鸦色的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嘴角划出一个弧度,撩开颈边垂落的长发,座旁平滑的水镜中倒映出一张美到惊心动魄的面容。

他仔细端详着镜中的容颜,满意地确认自己美貌依旧,还是那人曾经最喜欢的样子。

殿前传来轻微的响动,男子坐起身,漫声道:“什么事?”

跪在殿前的魔将低埋着头颅:“尊主,太乙那弟子在黑水牢中关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