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虫子是吸血的。扁虫犹如漫溢的黑水一般漫过脚踝,咬开众人脚底棉靴缝合处,顺着靴子的缝隙钻进鞋内,甚至顺着裤管而上,在腿上留下一个个又痒又疼的血点。
陆然闭着眼睛,靠着灵力感知在虫潮中前进。尽管如此,脚底传来的虫子被踩碎的黏腻触感,仍旧令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宋珺则当场就快被脚底窸窸窣窣、不停地往腿上蠕动的虫子搞崩溃了,强忍着没直接把附近的扁虫连同身上的衣物一把火全烧了。最后几乎是被阿影和陆然搀扶着拖出了虫海。
易远点燃火把威慑,阿影射出火箭开路。陆然运转灵力,在众人身边形成一层薄薄的壁垒,四人在漫山遍野的虫潮中艰难前行。
无奈扁形虫实在太多,而几人应对之前两拨虫潮已经耗用了不少灵力。最后只好放弃了最后一匹骆驼。
无数沙虫蜂拥而至,攀爬到骆驼背上,骆驼哀鸣一声倒在了虫海里,天真的大眼睛默默地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很快就被淹没在乌压压的吸血虫海里。
四人趁着这一点点时间空隙,加速奔逃,冲出了虫潮,瘫坐在沙地上。
所有人都面色疲惫,衣衫褴褛。一开始陆然还会用法诀清理衣裳,但到后来衣袍上已经浸透了扁虫深黄色的黏腻体/液,根本无法清理干净。易远用袖子轻轻帮陆然擦去颊边的污渍,陆然无力地冲他笑了笑。
宋珺不慎崴了脚,但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处一样,只是疯了般不停地清理着身上扁虫的残骸,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部扭曲一幅要哭不哭的样子。阿影实在没法想不出词安慰她,一言不发地帮她在脚踝上涂抹草药。
陆然茫然的望着远处苏木亚的方向。恶劣的气候,狂暴的沙尘,凶悍的马匪,噩梦的虫潮。他实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值得人们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跑来这种地方受苦。
他无意识地低声问道:“为什么居然还有人愿意住在这种凶险的地方?”
易远看向天边,眼中似有云雾笼罩: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阿影搀扶着宋珺,易远拉着陆然,四人步履蹒跚,缓慢前进。
已经是后半夜,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误入一个陌生的秘境,没有丝毫生气,只有黑色的巨大沙丘沉默地向远处绵延。
天地浩浩,孤身渺渺,难以言述的寂寞和惶恐笼罩心头。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晓当归往何方。彷徨的漆黑长夜中,连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在酷寒中逐渐冻结。
易远朝陆然伸出手,陆然轻轻地勾住他的小指。肌肤摩挲的温热触感,让他想起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几人顶着刀割一般的寒风,一瘸一拐地爬上一座沙丘。陆然弯下腰扶住膝盖微微喘气,感觉身边的易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