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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太矮了。

苏木亚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沙尘覆盖在身上将自己活埋。伸出手,再也触碰不到曾经水雾缥缈如纱如幔的天空。

——天空,它为什么又一次远去了。

端木坚无声地哭泣着。

她能看得出来,那些工匠真的尽力了。他们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技术灵感,甚至让千年后的她都惊叹不已。

但是无数的尝试无数的努力无数的心血,终究在匆匆演变的时光中,变成无数的泪水无数的失望无数的叹息。

为什么。

为什么汹涌而来的沙尘不能等一等他们啊!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那些在征服了湖泊,在水面上建立了不可思议的浮漂之国的工匠。也许就有可能找到治理沙尘的办法。

为什么。

沙尘要来的这么快啊!

可以忍受苍穹开裂流火坠落,威严雄伟的要塞城毁于一旦,也可以强行忘记大地崩陷黄金乡瞬间陨落地底深坑。因为这些灾变过于猝不及防,犹如一个虚假荒诞的梦魇。

但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在漫长的沙尘中,艰难挣扎妄图存活的浮漂之国,在活埋中走向寂灭,却是完全无法令人忍受的。

仿若蛛网一般将船屋相勾连的绳索已经尘埋地下。

唯有几乎有三人合抱粗细,十几丈高,直入云霄的石柱,仍然静默地伫立在湖心岛上。

然后,在某一个眨眼,某一个错身,某一毫无任何特异的时间点——此时湖中心的小岛已经别被黄沙掩盖,只留下岛中心的石柱光秃秃耸立在沙丘中。城内突然再也没有了动静,就像是石柱上板正笔直,严格而肃穆,毫无生气的直线条纹,

没有因为呼吸不畅整张脸都憋得青紫的婴儿,没有满脸麻木搜集枯根残叶充饥的男男女女,没有满脸苦涩的皱纹一声不吭的长者。

没有了,一个人都没有了。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了。

像是某种隐秘晦涩的暗示,又像是某种悲叹战败的符号。那些淡白色的半透明魂灵,都仿佛一夜之间如烟尘般散去,不见了踪影。

曾经视作瑰宝的学堂,最底下的一二层已经被全部掩埋。空荡荡的壳子,苟存在漫漫黄沙之下。

风沙不曾因人的退败,而留有丝毫的同情。不尽的沙尘在加速的时间内,无休无止地铺盖在地面上。

一切徒劳的痕迹都被淹没在黄沙之下。直到湖泊曾经存在的踪迹荡然无存,直到所有残存的浮板之屋都犹如沉入沙海的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