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坚最后一次将斑斓的色彩映在眼底。然后——
法器倒转。
银色的光束向上,直射上空血色苍穹。
她要在荒芜的沙海,为归还的旅人,点亮一盏贯穿天地的灯。
纤细的光芒,仿佛一株银白色的礼花,拖着长尾,缓慢地升向空中。这抹曾经来自天上月的光辉,如今要如同一尾逆流而上的银鱼,返还天际。
端木坚紧张地目送着银光盘旋而上,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黯淡。他们在梦境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陆然等人在前一晚储存的月辉,绝大多数的都被用来维持梦境,如今早已所剩无几……
可能,要赶不上了……
那一线银光,仿佛一枚投入黑湖的纤细银针,迸发出最后一丝光亮后,消失于融融的黑暗。天空向着地面凸起,血色的诡云在高空翻滚,巨大的圆形黑洞中折射不出一丁点光彩。
向着巨大黑斑放飞月光的自己,仿佛一个滑稽的丑角。居然妄图用荧烛之辉,照亮黑暗笼罩的苍穹。
端木坚跪坐在地上,内心一片涩然。她的灵魂跨越了现实和梦境的壁垒来到这里,却终究还是没能赶上流逝的时间。
但她不能哭泣。碎裂地若目还静悄悄地待在她的袖子中。在那微薄的可能性中,彼岸的人们依旧注视着她的身影。
宋珺和易远为她挡住了虫潮,陆然为她拼尽了最后一枚若目。所以哪怕无数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无力,她也不能允许自己宛如懦夫一般,绝望流泪。
在她的头顶,天空中布满了絮状的云,暗红的流光从中淌过,将丝丝缕缕的云染成了猩红色,向远处延展,最后终结在极远处上空一片虚无的白色。
像是纵横延伸的山峦沟壑,像是纠缠密布的巨大蛛网,像是邪恶污秽的冠状花朵。
而在山脉的起点,蛛网的中央,花瓣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巨大黑斑。
几乎有城镇大小的黑洞,悬停在平原中央高山正上方。完美无瑕的圆形,不知其宽几千里。没有任何杂质,不见一丝亮光,更无任何划痕。
光辉不可反射,其内不可剖解。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没有理由的漆黑,几乎就要将地面吞噬。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亘古悬停在高空,不可窥探,不可言喻,不可逃避。
血色翻涌的天穹,不可窥测的黑洞。刺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渗出。
极度的冰寒中,一丝闪光从脑海中滑过。
端木坚抵住额头,模模糊糊地觉得,她一定知道天上到底是什么。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端木坚下意识低头看去,只看见满地用于传递视野的法器的的残骸。
【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