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流向光束时,又如同冬日暖阳下薄薄的绒雪。
银色的光束朝着天空勃勃进发,无可阻挡,不可摧折。
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跟在列阵的士兵之后的,是一群衣衫简朴的商队,戴着抵御沙海风寒的头巾。身形疲惫困顿,脊梁不动如山。他们在驼铃声中,慢慢走向光束,消散不见。
密密麻麻肿泡似的眼睛,开始剧烈抽搐起来,不断的收缩阔张,吞噬分解。
还差一点了。只差一点,银色的光束就能扎进黑色的瞳孔。
走在最后的,是十几个幽白色的魂灵。为首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头上包裹着染绘着明艳繁复菱格纹样的头巾,又大又圆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一丝古怪的熟悉感涌上端木坚心头。
她直觉这是一位故人。但是现在仅剩老弱病残孤寡者的苏木亚,早就没有这样的妙龄少女了。
少女向前走着,如杨柳般亭亭的身姿逐渐委顿,白玉般的面容如果脱水枯萎的果实爬满皱纹。当她站在光柱前,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弓着腰背,白发苍苍的迟暮老妇。
端木坚认出她了。
为神庙大门修复方案跟端木坚争吵地最厉害地那波人里有她,组织村民撤离时断然拒绝的人里有她,自己受到魔蝗精神冲击昏过去后把人拖进门的有她。在端木坚在梦境中第二次炸毁神庙时,沉默地听着神庙门口轰隆巨响的人群中,也有她。
她柔和地注视着面前的耀眼的光束。眼中闪过某种比火焰更炽烈,比岩壁更恒远的光芒。
她举起颤抖的手,解开了头上清洗得很干净的菱格花纹的头巾,松手抛下。
银色半透明的头巾飘然而下,尾部拖着着一串细碎的光晶,在空中曼妙旋舞。
端木坚下意识地抬起手。
柔软的头巾擦过她的指尖,像是一阵清爽的晚风,像是一片冰凉的雪花,又像是两人细腻的指腹,在空中轻轻触碰。
老妇人灰白的头发烈烈飞扬,双眼澄澈明亮,仿佛又回到了无畏沙海困苦,跟随商队,行进在伟大上路的少女青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