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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珺心想五大三粗的武将讲话怎么跟宫里的文臣一样,话里话外弯弯绕绕的。

将领闭了闭眼睛,终于讲话说了出来:“三年前,如果先帝破格将您立为太子就好了。”

宋珺哑然,营帐内一片沉默。

话说道这个份上,将领也所幸豁出去了:“新帝继位,宫中太后一心礼佛,朝中大臣各怀鬼胎群狼环伺。”他一着急,张口下了定论:“陛下,陛下他太小了!他坐不了那个位置!”

他恳切地望着沉默的长公主:“难道您就真的对皇权没有半分欲望?难道您就真的对皇位没有半分肖想?哪怕您垂帘听政,如今的局面也不该是这样!”

宋珺仍未说话。

欲望?

她已经忘记这个词很久了。

在宫廷时,她端庄温厚,礼仪得体。在军中时,她骁勇善战,深谋远虑。在仙门时,她勤勉刻苦,友善聪颖。在归灵时,她真诚可靠,舍生取义。

从未有人将她和“权力”和“欲望”联系在一起。

因为,是她自己在强令自己和“欲望”割席。

她一直掩饰地很好。

唯独有一次在堰城,燕国的遗民问她:“真的吗?”

可是如果没有欲望,为什么要在堰城时叱喝权势凌人的太守夫人。如果没有欲望,为什么要对着阿楠许下海清河晏的诺言。如果没有欲望,为什么要在定城率军清剿匪帮。如果没有欲望,为什么要受命于灾变之际,企图力挽狂澜。

如果没有欲望,为什么她现在会坐在这里,为了镇北军队竭尽心力。而不是跟自己编造的那样,在剑宗潜心修炼道心。

但是她不能向世人展现她的欲望,她的贪婪,她的野心。

她应该是一位温厚的公主,应该是一个飒爽的女将,应该是一个勤奋的修士,应该是一个友善的同伴。她应该拥有一切受到世人称赞,完美纯善的品格。

唯独不该是一名向着史书或许可以将一个寡廉鲜耻、奸诈薄情的男子辩证为“枭雄”,却绝不会对一名垂涎着权力的巅峰欲壑难填的女子有任何悲悯。

她只能苦苦压抑着自己日渐膨胀的欲望,假装自己知理守节,温良敦厚。维持着众人交口称赞的虚假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