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2)

废铁abo 笼羽 4686 字 3天前

楚悕面上空白一秒,随即恢复如常。

“我跟他哪来多少恩恩怨怨。”楚悕耐心告罄地站起身来,垂眸

将揉皱的衣摆掸平,轻描淡写道,“你没必要骗他。他也不会因为一时慌乱丧失基本判断力。”我并没有重要到能扰乱他心绪的地步。

楚丘听懂了弟弟的未尽之言,也没怪他妄自菲薄,只叹了口气道:“试一试也无妨。说不定他一直想来,只是没找着机会。”

“况且我也需要替你把吊饰讨回来。好歹是家里留下的东西,随便录入一个没标记你的alha信息就算了,还什么也不交代就留给他。”他用指腹抵住楚悕后肩,轻轻向旁边推了推,端正表情问,“如果他把吊饰当分手礼物扔进垃圾桶,让机器处理了倒还好说,万一被别人捡到了呢?”

“……那也没什么关系吧。”楚悕自觉理亏,腿抵着茶几,压低嗓音讲,“我请人分析过,里面只有他首字母缩写和id卡号。别人捡到了,顶多把它当成梁教授遗失物,登报讹他几回……”

楚丘正俯身收拾沙发上的小毯子,闻言回头望了楚悕一眼,目光在镜片后方显得晦涩不明。楚悕察觉到气氛不对,就没吭声了。

面对楚丘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产生了些许不安。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楚悕看似接受了这位哥哥的存在,可若要说对他完全信赖,肯定也不可能。

他俩毕竟生分了这么多年,对于如今偶尔尴尬的相处,楚悕总觉得自己在做梦。楚丘对他很好,和记忆里一样温柔,对大多数事知无不言,单单不愿提及自己诈死多年的原因。

楚悕也并没直截了当问过此事。

可能是因为他撒过不少谎,又被不少谎言蒙蔽过。大部分情况他都能释怀,唯独梁亦辞的欺骗团成一个疙瘩,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逼他每每念起时都不太喘得过气。

他情愿相信楚丘的离去是一场善意谎言,相信记忆里的好哥哥不会害他,而且也只能这样相信。

每次在梦里,楚悕都特别想质问梁亦辞“为什么骗他”。难道真的是因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他好拿捏吗?

梁亦辞好像一个黑洞,吸纳走他所有的悲观。害得他每每在梦中给自己零星半点的希望,就要在梦醒第一秒狠狠掐灭火苗,不许自己妄想。

这样的自我拉扯令楚悕分外疲惫,仿佛每天都要和自己打至少两场架,睡前一次,醒来一次。所以他实在没过度精力去猜忌楚丘了。

想到这里,他兴致缺缺摆手,对楚丘撂下一句“随便你,吊饰的事我不干涉”,就准备回房。

楚丘适时捞来角落的智能机,假装没窥见屏幕上的alha模糊身影,轻轻撂向楚悕怀中。

楚悕下意识抓过发烫的智能机,听对方冷不防开口:“还没完全想起来吧?”

他神色一敛,登时僵在原地。

“你别紧张,我就胡乱猜猜。”楚丘见状温声说,“你随便听,有不对的地方就反驳我。”

楚悕呼吸变浅,目光定格在智能机屏幕上,迟缓关闭着视频窗口,像是没再听楚丘讲话。

“根据我的推断,你只清楚记得作为商品被送入梁宅后的事。”楚丘在收拾规整的沙发上坐下,拉扯楚悕衣摆,等楚悕板着脸落座才继续说,“小时候的事应该也想起了一些,但不多。”

他沉默少顷,解释道:“昨天我提到你出生那天也是酷暑,你没反驳我。其实你是在冬天出生的。”

他坦荡承认了自己套话的罪行,同时用力压住楚悕肩膀,生怕这位弟弟跟被踩住尾巴的猫似的,炸毛跳起来。

可遗憾的是,时隔多年后,那位会为了糖果湿着眼睛、凶巴巴质问自己“为什么骗我少了一颗糖”的oga弟弟已经不见了。

现在的楚悕很沉稳,闻言也只扭

头瞥来一眼,眼底写满了“套话是件多正常的事”,明显也不在乎自己生日是年头还是年尾。

“是吗。”他指尖发白,把楚丘的胳膊拨开,不置可否问,“然后呢?”

“分别前我才给你庆祝过生日,你不可能忘记。除非根本没想起来。”楚丘摩挲着沙发扶手,指关节生硬突起,也不再瞧楚悕,而是盯着虚空中一点,慢吞吞措词,“最重要的那件事你肯定也忘了,才能心平气和坐住在这里,也不怨我多年来的失联。”

楚悕表情依旧淡淡的,瞄了眼客房,似乎是倦了。

“我起先还没想通,后来猜到你记忆不完整,换个思路就全懂了。”

“你以为自己只是‘楚悕’的替代品,是个人造机器,没有绝对的理由继承‘楚悕’的社交圈,所以没必要替他愤怒——对吗?”

楚悕起先没反应过来,点头准备含糊几句。等回过味后,他如遭雷击,猛地扭过头!

他大脑嗡嗡作响,反复咀嚼“以为”二字,难以置信地凝视楚丘与自己相仿的侧脸,似是要用目光剜下对方一层皮肉。

第62章

“我其实考虑了一整宿,究竟该不该告诉你真相。”楚丘似是没瞧见oga的表情,将眼镜取下,用食指勾住镜腿,另一手疲惫揉捏鼻梁。他仰头轻叹:“我本想以‘为你好039的借口瞒住你的。”

楚悕隔了少时,才润湿干涩的嗓子,近乎呢喃地问:“……结果呢?”

“结果我昨晚做了个梦。”楚丘拿手在某根肋骨的位置比划一下,又犹豫着下挪一两寸,不确定地说,“我梦见你这么矮的时候吧,坐小板凳上泡着眼泪跟我小声讲话。”

他表情怀念,声音从喉咙口逸出来,有些迟疑:“我当年就觉得奇怪。小孩子想必都有自私的时候,总爱把零零碎碎的宝贝藏起来,不愿意跟人共享。可为什么其他人故意把糖啊玩具啊私藏起来,你就没那么伤心,我只瞒了一颗奶糖,你就开始哭了——”

楚悕未置一词。他的内心其实没多少波澜,可说平静无波也算不上。近段时间失去五感顷刻间都恢复了,钻进身体里,致使垂着的手指轻颤了颤。

这是打感情牌的时候吗?楚悕觉得荒谬。他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清楚,现在回忆童年时光是不是太早了些?

还是你认为这样说,我会更容易接受那个不知算惊喜还是惊吓的真相,接受自己颠来倒去反复无常的人生?楚悕觉得费解又焦躁。他需要立即得知真相,急得嘴里都快要冒泡了。

可他终究没有打断楚丘絮絮叨叨的回忆。

“我本来早忘了这事,昨晚莫名其妙想起来,就睡不着了。”楚丘缓慢讲着,辨不清喜怒,“后来我猜,可能是因为你很信任我吧,所以接受不了无条件信任的人跌成骗子,反差太大?”

他讲完后顿了一段时间,又戴回眼镜。他终于舍得扭头去观察楚悕的眼睛。那两颗黑曜石的神采已然被一层薄雾霸占了,他这位向来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弟弟如今身板挺得再直,迷茫与无措仍旧能从骨缝里钻出。

他忍不住又去揉楚悕的脑袋,这回楚悕没躲开。于是他将这头黑发揉乱,说:“别怕,今后不会有人再来践踏你的信任了——包括我自己。”

大概过了一整个世纪,楚悕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

他说到一半就没往下说了,嘴巴开始发苦,手在兜里摸索半天,好歹寻到颗化了一半的奶糖。他埋下头,同时楚丘也撤回了手。

他张唇把那颗糖当药一样嚼了吞了,囫囵吞枣,还是觉得苦。

他的神态很僵硬,语调遥远而缥缈,左胸口却好似被火舌舔过,燃烧起来。他的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冻麻木了手指僵在半空中,小幅度颤抖起来。他只敢问出这半句,生怕须臾后就会有残酷真相泼水上来,重新浇冻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