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潼看他脸色不对,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再往那人看过来的方向一瞧,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一时觉得好笑,也拿不准季珩是不是胡思乱想了什么,就干脆把季珩把那人身前一拉,面对那人道:“师尊,他是延璟,当今三皇子。这次来青穹顶,一为送贺礼,二为拜师。”
延……璟?
延璟略微垂了垂眼,再抬头已是一副风轻云淡,儒雅俊秀的样子,温和地朝季珩一礼:“早听闻过仙君风采,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
季珩微一颔首算是应了,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严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潼还没开口延璟就又笑了笑,继续道:“我并非仙尊故人,只是模样有几分像而已。”
他语气虽温和,却没几分温度,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季珩看着他没说什么。
严潼站在两人边上,此时摸了摸鼻子,看向季珩接道:“他是延禹的……皇孙。”
季珩:“……”
严潼看季珩还有些懵,就解释道:“延璟说延禹给他父亲留下过一封遗诏,要他父亲庇护长风派。今日本来该是当今皇上亲来的,只是皇帝日理万机实在抽不开身,就把延璟派来了。”
季珩虽不理俗世,但这么多年关于延禹的事情却总是能被他听到。
当年严潼被封印妖渊,疯魔的不只是季珩一人。
延禹当时已经是皇帝,青穹山和皇宫山远水远,严潼又是重伤的情况下离开,等他终于忙完了稳住超纲,清缴完内乱外患,再要寻人时人已经没了。
他发疯般的找了三年,倾全国之力就差把国土翻个底朝天,一时之间,新帝残暴的传闻被编了无数个话本子,被捡去当了吓唬小儿的童谣。
只是他到底是凡胎肉体,就算是知道妖渊在哪儿,也断是闯不进去的,更遑论救出严潼。
他在金銮殿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斥责群臣无能,偌大一个王朝,连一个人都找不回来。
那时候的季珩正是浑浑噩噩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候,他记得延禹来找过他,脸色很不好,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话,悲伤的、咬牙切齿的、绝望的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只是季珩一句也没听进去,现在自然也想不起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最后他记得那人好像是哭了,安安静静的,没多久就离开了青穹顶。
以延禹那时候的疯劲儿,季珩以为他还会继续找。
但是没有,从青穹顶回去之后,延禹就像突然往了这件事,往了前尘往事所有人一样,做起了一个明君。
延禹铁腕手段,在他的治理下,很快就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后来直到他死,都没再闹出什么。
一生功名被镌刻进皇陵,一代帝君就此长埋青山黄土。
季珩当时不明白,现在看到延璟和他身后的皇家队伍,算是咂摸出了一点儿味儿。
帝君的情谊,只为家国天下而来,心尖儿上的一点意难平,留给了盛世去遗忘,留给了黄土去消减。
只要那个人在世一天,就得承他一天的恩,记他一日的情。
他知道严潼虽然嘴上淡薄,但最是重情,肯定不会忘了他这么多年对长风派的护佑之恩。
季珩抬眼看着延璟,这个人的眉眼,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延禹。
天下之主……就连那么一点儿不见斤两的真心,都透着一股子心狠手辣。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份恩情,严潼非承不可。
季珩心头一冷。
延璟像没看见他的冷下去的脸色,转而又对严潼道:“尊主,这些东西都是先祖要我等后辈在您回长风派后送来的,算是对您和长风派的一点儿补偿。”
严潼本来没觉得延禹的这份心意怎么样,但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听着不是滋味。
什么叫对长风派和他的补偿?
延禹从未亏欠,为何要补偿?
季珩也看向延璟,脸色白了几分。
延璟却不理二人,又笑道:“延璟今日前来,还要去见一见玄真掌门,全了拜师礼,尊主,仙尊,尊主,就不奉陪了,二位自便。”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严潼一脸懵的看向季珩,下一刻就被季珩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严潼惊疑不定,可能是季珩的反应提醒了他什么,他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已经跟自己错身的眼睛,沉声道:“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
延璟:“……”
眼睛一脸无奈的看向严潼瞬间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季珩,僵持半天最终叹了口气:“父皇说皇爷爷是铁血战将,一声戎马,建功立业,是为国为天下而死,却又总是在私下祭奠时说起尊主,一来二去,我也就大概听明白了。
你与仙尊磋磨百年终成眷属,我皇爷爷为你保了那么久的青穹顶,向来太亏,我还不能来膈应一下你吗?”
严潼嘴角一抽,顾不上看季珩是什么反应,一把抓起延璟的领子:“你!……”
顶着一张和延禹相似的脸,做的事和延禹当年一样能气死人!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几人正僵持着,弟子来报说玄真掌门已经在无有殿等着小殿下了,严潼瞪了延璟一会儿才甩开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冒着寒气:“你给我听好了,情之一字,无非你情我愿。延禹不曾亏欠我,我也从未亏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