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听到美琪说完话,没有等路秦开口,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轻轻点了一下,美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齐老师,我刚给张老师打完电话了,张老师说路老师愿意喝就让他喝吧……喝死算了……
第245章 恩情恩情
“你在那个窗户跟前儿,给我添一张办公桌和笔墨纸砚,我最近闲下来,想要练练字。东西就按照张老师的牌子买,然后给我联系一个书法老师,保密性强就可以了。”路秦仿佛没有听到齐浩桌子上的那个语音一样,指了指窗子那边,美琪迅速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本子,记录了下来:“还有吗?”
路秦从那摞文件里又抽出一份,顺便抬头看了一眼美琪,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了。”
这一笑,让美琪的心一动,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老板这样的笑容了,猛地一看,鼻子居然有点儿酸,她抽了一下,转身赶紧离开了。路秦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回过神来,把桌子上的手机推了回去:“收好你的东西,齐老师。”
齐浩对于路秦这种执迷不悟有点儿无语,他又重新放了一下美琪发给自己的微信:“你没有听到张昀泽的话吗?他现在对你已经是这个态度了,你还有什么可执着的呢?”
“你是想说,他对我弃如敝履,我何必念念不忘,是吧。”路秦望着合同上最后张昀泽的名字,出了一会儿神,合上了合同,靠在椅背上:“这个微信,应该是我在酒吧喝酒那天,你看美琪给张老师打电话去了,追问的结果吧。齐老师一定是以为我那天喝多了,实话实说是有一点儿,但是张老师知道,我的酒量,远不止这些。”
路秦拿起自己的杯,走到饮水机跟前儿,接了点儿热水,热气一点点升腾起来,他吹了两下,回头看着齐浩的背影:“而且,你以为是谁告诉张老师妈妈,我在酒吧喝酒的?齐老师,我和张老师的关系,不是你一条微信就能够挑拨开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经为我做了多少,这个世界上也许每一个人对我好都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不是,他就算是有一天冲我开枪,我也只相信是枪走了火。”
他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躬身坐了下来,动作慢的仿佛耄耋老翁:“我和你说这些,是不在把你当做敌人看,对于我和张老师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我很偏激,如果对齐老师你造成了什么伤害,我给你道歉。但是也请你不要试图划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曾经欠过很大一笔债,还清这笔债我才能放心的死去这种想法存在了很久,如今他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无所谓,今天我说给你,希望以后你不要在做这种事情。”
齐浩没想到路秦此刻的状态,和他平日里的样子差那么多,他甚至有点儿不太敢说话了,他觉得路秦眼睛里透露出的绝望,是他所无法理解以及明说的,不过齐浩是一个从来不会认输的人,他迟疑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所谓恩情恩情,终究是恩大于情吧。”
“是羁绊吧。”路秦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抬起了头:“我第一次拍电影《贝拉熊》的时候,有一句台词是问自己是谁,那一条拍完,晚上我在片场想了很久,我想我知道我曾经是谁,后来就渐渐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迷失了。你知道有趣的是什么吗?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和这个世界的羁绊,你会变得不同,变得更好,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人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了,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齐浩的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他以为张昀泽和路秦之间,张昀泽是更难对付的那类人,细长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你清楚他在琢磨你,可你永远猜不透他的结论。可是这一刻,齐浩才觉得路秦是最可怕的那个,他的喃喃低语,每一句就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威力,从四面八方,把你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或者他们便是这样硬碰硬的走到一起,又或者天生有一方在示弱,他想起后台里路秦苦求他的那些场景,想着人要是爱了,就可以卑微如蝼蚁了吧。
齐浩想了很久,他虽然在工作上比张昀泽要强很多,也更专业,但是他永远没有办法在路秦的团队里占据张昀泽的位置,单纯的从情感上就不行。他逐渐理清楚了自己应该在路秦团队中的位置,也清楚了什么时候应该闭嘴:“既然这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你想要换经纪人,可以随时和徐总说,我不会再执着。只是路秦啊,你要知道,无论我们支持你与否,无论我们之前做了令你多不开心的事情,始终都是为了你的发展考虑,我不否认这是为了在你身上赢取到更多的利益,但是任何人作任何事情,其实都不禁琢磨。”
——谁的一辈子,是禁得住琢磨的呢?
齐浩的话让路秦一下子想到了老田,那个身形有些佝偻,说话永远像是在吵架一样的男人,在他们最后离开的那一刻,坐在办公室里泣不成声。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很远,路秦想着,自己或许真的应该亲自去道歉,因为他和昀泽之间的关系,他们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齐浩收好自己的手机,走出了路秦的办公室,路秦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端着水杯,静静的看着楼下,没有多久,齐浩从新港传媒的大楼中走了出来,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车上,文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挥着手似乎叫喊了几声,齐浩没有理会,只是一脚油门的开上了主干道。
文新在后面追了几步,最后气喘吁吁的放弃了,他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回头看了一眼新港传媒的大楼,路秦喝了一口茶水,甜津津的,他顺手拉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挡住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
第246章 吉林
吉林的寒冷,是这些南方人永远承受不住的痛,文新也逐渐开始理解那些在飞机上换衣服的人了,毕竟只穿着一个单薄的罩衫走出机场的时候,全世界都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满机场都是羊绒大衣或者是皮夹克,只有他自己,仿佛是一个从外太空降落到长春机场的怪物。
以往都是文新接昀泽,这一次换做是昀泽接文新,这让文新很激动,他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最后看到一个裹着奇长无比的黑色羽绒服的人,身形有点儿像是张昀泽,就赶紧跑过去,张昀泽拉开车的后备箱,把文新的行李搬到车上,两个人像是被熊孩子拽出壳的蜗牛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缩回到了车里。
文新坐到副驾驶上,不停的搓着手,把暖风开到了最大,可还是感觉缓解不了这彻骨的寒意,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地方还有人生活,这种地方就应该让国家划分出来,专门在这里饲养北极熊或者企鹅才对。
昀泽就知道文新肯定冻得不行,从后座拽过来一个充电式的热水袋递给他:“这是我管我们团的一个姑娘借的,你拿着暖和暖和吧,一会儿到了宾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