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了,我怎么感觉刚刚没有走那么长时间呢?”
胡不成听到它急躁地呱了一声。他问:“怎么了,田大爷?”
田禄慌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不见了!我的孩子们呀……”
胡不成蹲下身来摸排,刚刚明明还在他脚边的蛙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似的,突然就断在了墙边!他转身朝后摸索,方才跟着他的蛙们也没了踪影,就这么凭空地突然消失了。田大爷这时候跳到他肩膀上,终于只剩下一人一蛙。
“田大爷,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胡不成牙齿发抖地问。
“一个井盖,我们是从楼道的下水道里上来的。”田禄说。
胡不成恐惧道:“这里的黑暗能把蛙吞噬掉,不知道那个井盖是不是也被吞掉了。果然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出去,这样师父也会有危险的,他没有了仙骨,万一要是被抓到……”
田禄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呱声,这时候它展现出了老者的沉稳:“现在想这些没有用,我们要找到出口,只要有人能从这里出去,这个迷宫就会解开的。你不要担心贺先生,贺先生不会有事的。他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兵天将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现在我们怎么找出口?”胡不成焦急地问。
黑暗越来越深,胡不成连肩膀上的田禄都看不清楚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加难以辨别方位。
田禄沉吟:“我们顺着墙壁往一个方向走,找有光的地方,出口连接着外面,肯定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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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不到的,普通的光照不进来。”天将这样说。
贺亭林挡在他身前,微笑道:“我相信他,不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天将觉得他会被这个人的笑容灼伤眼睛。天兵蛮力袭击,贺亭林竟然强硬地抗下了两回,虽然他的身体严重受伤,但表面上仍然镇定,气势不逞多让。就连天将也不禁对这个药师刮目相看,连连感叹这样的人物当年没有做成主神实在是可惜了。他一边感慨又一边苦恼,贺亭林医人无数,一身的功德如此深厚,杀了他恐怕会遭受严峻的天谴。但玉神的吩咐是一定要送这两个人上路的,玉神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贺亭林看出他的担忧:“玉神先生的想法我知道,我和不成只是想平安地生活,既不打算为了从前的事情翻案,也不想再回到天庭。如果玉神先生被举报,只能说明他作恶多端,终于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两位可以去找举报的人沟通,我和不成都不打算参与这件事。否则,杀了我们俩,两位也不要想再做神仙了,我可以保证这一点。”
他慢慢收敛了笑容,压迫感逼人。天将知道他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贺亭林又说:“杀了我,两位要遭天谴,不杀我,玉神先生恐怕不会放过两位的。一旦举报的材料送到主判官手里,玉神为了保住自己,会说二太子的案子是执法过当。他如果一口咬死不知情,你们俩位就是直接的事故责任人,因为这件案子的具体执法人员就是你们。判官如果判决是执法过当,两位到时候就是到冥府递简历也不会有人收的。所谓天地不容,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换句话说,从玉神找到他们俩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天兵天将就已经死了。
弃卒无疑是古老而经典的游戏策略,神仙们活了成百上千年了,会喜欢老派的战术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其实不必贺亭林多说,天将能想明白。但想明白的时候有点晚了,他只赶得上体会一把心寒。天将的目光忍不住放在弟弟身上,他后悔当初,天兵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太多快乐和正常的情感,这样死了真的太可惜了,如果玉神只是挑中了自己而没有天兵,那么现在他自己死得倒是心安理得。有没有办法能保住弟弟呢?
天将从喉咙里呼出一口热气,露出诡异而丑陋的笑容:“贺先生,我是玉神先生养大的,他对我有养育之恩,就像你师父把你养大。即使你为了心里的正义背叛了师父,为了偿还师恩还是要自取仙骨,这道理天经地义。现在,该是我偿还玉神先生恩情的时候了。”
“偿还恩情,也没有必要助纣为虐。”
“我尊敬你,但有英雄也有恶棍的故事才好看,不是吗?”
语毕,天将突然挑起周身的黑暗猛地袭向贺亭林,黑暗化作一只巨狮张口就把贺亭林吞了进去。贺亭林甚至没来得及往后退一步,他消失在狮子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