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敬,真是不敬,少爷快请,快请,朝这边走!”
于是,两个人携手并肩,一路谈笑着转行向大祥街铁柱子巷那边。
※ ※ ※
在任宣家中,也才是刚刚吃完饭,燕铁衣正由任宣父子二人陪同,坐在客堂里品茗叙旧,话还没讲几句,一阵急剧的擂门声已经响了起来!
这种声音,只能称为“擂”,不能说成“敲”,又猛又急,“冬”“冬””冬”的震得门板晃动,像是要连门带框全给拆下来似的。
任宣的儿子任世堂赶紧招呼着奔出应门去了,而燕铁衣也若有所觉的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注视天井那边的大门不响。
跟到身边的任宣笑着道:“少爷,我们叙我们的,一定又是柜上那个小楞子不知跑回来传啥事了,这小子就是毛躁,敲起门来像打鼓。”
燕铁衣本能的有一种预感在滋长,他觉得这擂门的声音有些令他不宁,他甚至可以断定,这是与他有关的事!
门开了,任世堂尚未及出声询问什么,外头,一条彪形大汉业已旋风似的卷了进来,一边往里跑,一边口中急切的大叫:“魁首,魁首在不在?”
那汉子,竟然是熊道元!
是熊道元,不过,这时的熊道元,在屋里灯光的映照下,却是满身血污,衣衫破裂,形状狼狈不堪!
任宣目睹此情,一下子吓楞了!
站在厅门,燕铁衣冷静的叱道:“不要叫嚷,进来说话!”
一见到燕铁衣,熊道元的表情就如像溺水的人攀到一根浮木似的,满脸是得救的神色,他气喘吁吁的奔进厅里,呼吸急迫的颤着声音叫:“坏事了!……魁首!坏事了!”
微微皱眉,燕铁衣道:“慢慢的说,道元,不用急,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先平静气,再慢慢告诉我。”
喘了一阵,熊道元形态焦惶愤怒,嗔目切齿的道:“魁首,我妹子--二妞,在路上吃一帮子横货抢走了哇!”
怔了怔,燕铁衣大出意料的道:“什么?二妞被人抢走了?”
连连点头,熊道元迫不及待的道:“就在隔着村子尚不远十里地的一处山洼子边……猛古丁的冲出来三四十条汉子,半句话不说动手就来抢人,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子事之前,业已被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燕铁衣低沉的道:“是那条道上的人?”
熊道元又急又气又窘的道:“回魁首,呃,我还没有弄清他们是那条道上的鸡零狗碎;他们一冲上来就将人手分为两拨,一拨人数较多的围住我,另一拨人数较少的就扑向二妞,我一见情形不妙,一边喝问他们的山门,一边拼命想奔去保护二妞,可是,堵着我的那群人里,有五六个功夫奇高的人物,他们把我圈得死死的,根本不让我有脱身的机会,就这样,我在左冲右突俱不得逞之下,非但自己挂了好几处彩,更眼睁睁的看看他们把哭喊挣扎着的二妞抢走了,魁首,我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号地地不灵啊!”
燕铁衣沉下脸来道:“少废话,把二妞丢了,却远有脸在我面前吐丧氧?熊道元,我看你在江湖上跑了这许多年,是越混越混回去了!”
哆嗦了一下,熊道元赶紧垂手肃立,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起。
燕铁衣又冷冷的道:“看你那飞扬浮躁,狼狈不堪的样子,那还有一丝半点武人练气的修养存在?我平常一再告诉你们,一再训戒你们,静与定才是应付事端的不二心法,但你第一个就沉不住气,毛躁、轻浮、鲁莽、冒失、简直可耻!”
苦着脸,熊道元站得笔直,满腔的懊恼加上满腹的委屈,可就是一个字也不敢出唇……
来回蹀踱了几步,燕铁衣严峻的道:“你再回忆一遍,一点一点的想,有关对方的来历,出身等可有任何线索可循?譬喻说,他们是否交谈?有没有叫唤出人的名号,职称或帮派的切语?什么样的穿章打扮?武功的路数,兵刃的种类,以及容貌的特征等等。”
突然,熊道元跳了起来,他自怀中摸出一枚黄亮亮的物件,双手呈到燕铁衣面前,边嗫嗫嚅嚅的道:“魁首不提,我差一点就给搞忘了,在拼斗中,我前后扎倒他们六七个人,就在其中一个汉子的身上,掉出了这么一件玩意,我当时心焦如焚,也未遑多看,便拾起来塞进怀里……请魁首过目,说不定自这件玩意上可以查出那帮横货的出身或根底来。”
顺手接过,燕铁衣口中在问:“其他方面是不是看得出什么端倪?”
熊道元呐呐的道:“那些人穿的衣裳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都有,使用的家伙也各般各式,枪刀剑戟都占全了,看不出什么迹像来……他们彼此之间极少交谈,只是呼喝吼叫,每个人的功夫高低迥异招术俱皆不同,一时也摸不清路子,这是一场混战,加以又天黑人多,对方的容貌也就不易辨清记牢,不过,其中有两个人我却似乎依稀有点印象,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
燕铁衣正想回答,目光却被手中这枚黄闪闪的物件所吸引--这是一枚用黄铜合金铸造的圆形脸谱,大小只如一个制钱,这个脸谱十分凶恶狰狞,但却雕镂细致,将这脸谱的浓眉铃目,巨鼻虬髯都刻划得丝丝入微,神韵若真,另外,围绕在脸谱周沿的,却是八条重叠的人臂形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