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森恶狠狠的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个男人,那个天打雷劈,狗一样的男人!”
燕铁衣忙道:“先别激动,屠兄,慢慢说,那女子是跟着什么样的男人跑了呢?”
声音是从屠森齿缝中迸出来的:“岑二瘸子!”
猛的一楞,燕铁衣愕然道:“岑二瘸子?你说的是‘旗斗山’‘八虎将’的头一号人物
岑二瘸子?”
用力点头,屠森道:“就是他。”
燕铁衣愁眉不展的道:“屠兄,这一番真是风云聚会,群贤毕集了──你怎的专和这些
有只有角的扎手朋友结下梁子?你大概不会不知道,‘八虎将’是北地的另一根巨柱,他们
也形成另一股势力,颇不易相与,一个比一个骠悍,又一个较一个难缠,平素,他们是不大
卖人帐的。”
屠森冷硬的道:“但你乃是北六省的头一号人物,撑天罩落的大招牌,‘八虎将’在你
的势力范围之内,莫不成你就看着他们横行?”
燕铁衣摇头道:“有关此中情形,屠兄你还不太了解;不错,‘八虎将’也是北边的黑
道同源,但他们与我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我做我的生意,他干他的买卖,他们也不触扰我,
而我也一样不找他们麻烦,大家和平相处,谁也压不着谁,多少年下来,彼此皆安然无事。”
屠森大声道:“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度量!”
有些迷惘,燕铁衣道:“这与度量何干?”
屠森冷笑道:“方才你说过,他们另成一股势力,换句话说,他们就不一定会听你的,
颇有自立天下的意味,难道凭你燕某人半座江山之主,就能任由卧榻之傍容他人鼾睡?你真
看得这么豁达?”
无奈的一笑,燕铁衣道:“屠兄,北地的局面,你仍还陌生了些;我这个绿林盟主的封
衔,固然是北地大多数同道的尊奉才冠加上去,但只是个空名罢了,实际上,北地绿林的各
个组合,并没有加以约束或统一,也就是说,大家仍然各自为政,各行其事,尚未能脉络一
贯,形成系统,我被尊为盟主,仅是名誉上而已,他们很崇敬我,很多事也假我之名而行,
不过,我对他们却没有掌握控制之权………”
顿了顿,他又道:“先前我已说过,大多数的北地同道尊奉我为盟主,但却仍有少部分
朋友并不赞同,像这些人,或这些组合,他们便根本不听我的号令,甚至连我这个‘盟主’
他们都不承认,譬喻‘八虎将’,即是一例。”
屠森悻悻的道:“可是,至少你是拥有强大实力的人物,凭你,凭你麾下的‘青龙
社’,足可并吞或铲除这些异端分子!”
燕铁衣道:“不,我的看法与你不同,屠兄,虽然他们不听从我,不承认我这‘盟主’
之名,但是,在一般情形之下,他们也不侵犯我,不与我作对或采取敌意态度,大家各混各
的,各循着自己的路子找生活,相安无事,岂不很好?只要他们不拦着我们生活,不危害我
们,又何苦非要兵戈以见,弄个血雨腥风不可?”
笑笑,他接着道:“说句不怕漏底的话,像这少部分与我无干的江湖组合,彼此界线分
明,互不侵犯,倒还易防,最叫人头痛的却是那些表面上崇奉我名,背地里尽扯我腿的朋
友,这才脑筋伤透吧!”
屠森道:“你自己除了‘青龙社’之外,对别的帮派就全控制不住?”
燕铁衣道:“倒不至如此糟法,我当然也有我连系密切,关系坚定的结盟组合,我也可
以如臂使指的调遣他们,不过,为数不多,与那些我不能加以控制的帮派或各人相较,比例
就很少了。”
屠森不以为然的道:“如果我是你,我必将独霸北六省,真正的独霸,而非只属名誉上
的。”
燕铁衣淡然道:“所以你才不会是我,否则,江湖之上,就要一片混乱了!“
露出一种轻视的表情,屠森道:“燕铁衣,生为男人,必须有大丈夫气概,既有大丈夫
气概,便须具壮志雄心,有一统江山的豪勇,气吞河岳,威凌九州;你什么都有了,却独缺
那壮志雄心,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如何,偏又创下如此局面,真不知是叫人惋惜,还是叫人
不值?”
燕铁衣不以为忤的道:“随他们怎么想都行,我做人立世的原则是永不改易的──不恃
强凌弱,不以并吞或屠杀做为壮大自己的手段,只要能够生存,能够共处,便以和平为第一
要件,大家都可以活下去,他们是否彻底受我节制掌握,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屠森冷冷的道:“你想得倒怪祥和慈悲,只怕别人却没有你这样的宽宏大量,一旦如
‘八虎将’那样的角儿健壮强大了,他们就会连你的老根也给刨掉,眼前他们和你互不相
犯,并不是也有意与你和平相处,只为了他们的力量还不到吞灭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