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吼如雷里,不但玄滇的爪钩,倪勉的金竿,“四勇卫”的铁杖再次卷罩向屠森,四十
名“筏老大”也顿时有如一群出柙疯虎般扑了过去,漫天的兵器挥舞,漫天的寒芒闪动,他
们不止要杀死屠森,更且要将他分尸支解,剁为肉糜!
“太阿”与“照日”两剑,在燕铁衣的手中旋舞成两团巨大无朋的光轮,光轮四周更映
浮着各形各样眩目流灿似冷电的剑芒,隐隐的风雷声里,空气震汤,排挤澎湃成大小回旋的
涡流,燕铁衣护着屠森,周围层层叠叠,狂挥猛砍的兵器就没有那一样能够透进半分!
双剑飞旋中,燕铁衣大叫:“屠森,我们走……”
咬牙欲碎,屠森扯歪着脸孔,一头一身的血汗透湿,他尖吼:“我和他们拚,我要和他
们拚,我不能走,这是我最后的机会……燕铁衣,你要帮我,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你是我
唯一的希望……我求你,燕铁衣,我求求你……我会一辈子感谢你啊。”
燕铁衣身形转动,双剑更快四射回舞,他凛烈的道:“我说过不帮你杀人;屠森,我只
能做到这个地步!”
屠森嘶力竭,几乎在伏地哀号:“求求你,燕铁衣,我求求你帮我杀了他们,帮我将这
些畜牲刀刀斩绝,一一诛净,燕铁衣,不要叫我恨你……你要报恩,要对我报恩……”
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在刀刃与无数浪潮般涌落的兵器碰撞中,燕铁衣断然道:“助你
连闯三关,更数度挽你于危亡,屠森,我这恩,也就报到目前为止了!”
屠森凄厉的喊:“燕铁衣,你真要如此绝情绝义?你要让我恨你入骨?”
光轮缩小了些,燕铁衣冷酷的道:“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要我保你脱离险境,还是
要死在此地?如果你同意走,我们马上突围,否则,恕我就要自行撤离了!”
怨毒已极的瞪着燕铁衣的背影,屠森歪曲着面孔道:“好──我走!”
于是,陡然间燕铁衣的双剑扩张,在几百圈重叠层累的光弧波颤中,一片一片的剑芒如
雨,合着刀光如雪卷泻迥荡,纵横摔掠,空气被剑锋割碎,发出那样颤栗尖锐的悠长呼号,
在四周的围攻者纷纷惊叫怪吼着又仓惶的闪避下,几个愤怒焦灼的声音连接着响起:“截住
他们,他们要逃了!”
“往上豁死扑,姓燕的要带着屠森突围!”
“拦过去,以纵深阵形堵着他们!”
“快、快、贴地滚进呀……”
几十条人影,几十样兵器不要命的从四面八方罩下,光影缭绕,人体扑腾里,燕铁衣早
已在剑刃的迥旋下拖着屠森掠出了三丈之外!
他只希望离开此地,不愿伤害对方,否则,他如挺住不走,仅是方才那一轮剑雨刃雪,
已足够造成“筏帮”惨重的伤亡了!
奔跃中,燕铁衣发觉屠森几乎已不能行动,把全部的体重都倚赖在他身上,非但如此,
屠森更不肯好好由燕铁衣搀扶着脱走,拖拖拉拉,时仆时跌,这样的阻力再加上屠森原来的
体重,燕铁衣就感到非常吃力了,隐约里,他觉得屠森似是另在打什么邪恶主意。
“筏帮”的人马在后紧追不舍,这时,整座“烟霞院”里到处都是人影,是火把,是灯
光,是愤激的吼叫与叱喝,有的人随后迫近,有的人绕向前面,有的人从两边挟击,更时时
有暗器箭矢飞来,燕铁衣行动受到屠森的拖累,想快也快不了,他们又已陷入重围里了,只
是,这一次的包围,圈子拉得大些而已!
是管婕妤的声音从后面飘来,凄怨如哭:“燕大魁首……你放掉屠森自行离开吧……我
们不难为你……我们只要屠森……”
“长河一龙”曲志远也在那边大叫:“大魁首,你对姓屠的已经仁至义尽了,何苦再受
他连累?抛掉他你自己走,我们不但不怀恨你,更会感激你,大魁首,你斟酌,姓屠的不值
得你如此效力……”
燕铁衣半声不响,满头大汗中,他等于抱着屠森在“烟霞院”偌大的阔幅里绕回,躲
闪,穿走,屠森挂在燕铁衣肩膀上,索兴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甫始飞跃过一幢精舍门前之际,檐下的一排花树里,突然扑出了八名大汉,似是
不要命的朝着他冲了过来,燕铁衣左臂拥着屠森,右手“太阿剑”暴起飞旋,三柄朴刀滴溜
溜的抛上了天,三名大汉也横摔出去,就在此时,屠森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猛的一歪,燕铁衣
不防之下往后打了个踉跄,另外五名大汉已齐齐扑上!
燕铁衣的身形摇晃中,屠森已脱出他的搀扶,骨碌地滚向门边,身体撞上了门扉,发出
“碰”的一声大响,燕铁衣不遑多看,单膝点地,长剑横翻,短剑九十九次吞吐,芒射电闪
下,五名大汉惨呼连声,各自抱膝滚跌,然而,杂在这些惨呼声里,燕铁衣似是隐约听到了
一声童稚的,颤抖的,惊恐喊“娘”的声音!